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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是人之常情。老僧不通剑道,昔年对佛法也是一知半解,也不知为什么偏偏是我得道至今……也曾彷徨迷茫啊。”
“可如果杀不了破军该怎么办呢。如果有负您的所托,是不是当年就不该让我活下来,永远作为舍利子的使命,会比活着更好。”
方丈笑道:“小友,你心中顾虑太多了。”
“这世间,没有永不会败的道,有赢就会有输,若破军出世,也是冥冥自有天定,断不能怪到你一人头上。”
“你的天赋在归雪不显,是因为舍利子这等灵物,天生就是厌倦杀戮所在,比担忧破军更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道。”
天地明心剑——
她如此荒芜的的内心,不曾有过任何鸿鹄之志,在年少时同门都曾立下壮阔的剑心誓时——
她所想的是,希望归雪永远是归雪。
两道剑光在虚空里重重地撞在一起,斑驳的色彩在此荡开。
只可惜这场比试无人观赏。
姜怀芷看到那一道很弱小的剑光,穿行过她浩瀚如海的灵力,偏偏不曾熄灭,身如浮萍一般,执着地打了过来。
剑光在她的脸侧浅浅划下一道伤痕,而乌梦榆看起来显然比她伤得更深,身上的剑痕深深,仿佛能看到森森白骨。
天地明心的剑光久久不散。
然而姜怀芷还是说:“我输了。”
境界上输了,她心有蒙尘,执念难解,时至今日,竟是剑意也比不过后辈了。
奇怪的是,输这一场并没有让她觉得有如何耻辱之感,更像是从此解脱了什么。
姜怀芷第一次直视着这位来自归雪,与她渊源颇深的女子。
她对乌梦榆的感情其实很难言,谈不上爱恨,但也无法视若无睹如陌生人,每每想起,却也有那么几分意难平之感。
“愿赌服输,你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吧。”
乌梦榆将身上的伤简单处理一下,道:“第一件事,沧海珠在你的身上,我希望——”
姜怀芷反而笑起来,这颗珠子在毒瘴遍生的魔门之地,帮过她很多次,更何况,这是当年……父亲赠给她的,如今却连这颗珠子也不保了。
“姜怀芷,我希望你拿着它好好活着。”
姜怀芷一怔。
“第二件事,无论是何等的情景,请你好好活下去。你的命,对很多人来说都很重要。”
姜怀芷又笑:“你到底想做什么啊,莫名其妙要比剑,提出的要求,也这样莫名其妙。”
“把你的怜悯心收起来好吗,我并不需要你来可怜我。倒是你自己,若没有沧海月明珠,没有几天日子可活了吧。”
乌梦榆把其他的话都略过,只定定地望着姜怀芷:“那你会做到吗?”
天光之下,所有的阴影都无处遁形,此时风也停息,在这静谧之中,姜怀芷忽然不能躲闪这样明亮的天光了。
她说:“既然是答应了的事,我会做到的。”
乌梦榆也笑了笑:“最后一件事,其实剑尊爷爷生前种了几株碧桃,如今它们也开得很好,在归雪的山上和其他的桃花不太一样……”
“等你有空的时候,回归雪看一看吧……”她的声音很轻,越来越轻,“姐姐。”
姜怀芷浑身都僵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乌梦榆:“我想找到一个所有人都不会死的方法。”
她的脸落在阳光里看起来一丝阴霾也无,“如果最后还是需要沧海珠的话,我会厚脸皮再来找你的。”
“告辞啦。”
姜怀芷只看见乌梦榆像月一样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南雪城里,这是她第一次注视着什么人远去,而没有感到离别的伤痛。
“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你们这种人的原因……”
第109章 芷榆(十)
南雪城外, 渡口之处。
碧吾飞升一事引起的风波显然并未从此平息。
船只来了又去,所来往之人的闲言碎语里尽是关于飞升的讨论。
风吹过的时候带来雪的气息,从往生洲来的船只轻轻靠岸, 船上依旧像往常一样走下来许多凡人。
他们大多拖家带口,从船上走下来的时候还有一些茫然, 怔怔地望向南雪城的方向。
那株在传说里一抬眼就可以看得见, 永远矗立在此,永远守护所有人的神树, 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长久,才有接连响起的叹息。
“碧吾大人不在了……那我们该去哪里……”
“哎哟哎哟造孽啊, 往生洲到处都是逃窜的妖魔, 现在来了这魔门的地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年迈的老者牵着小女孩愣愣地站在宝翠洲的土地之上,除了南雪城并不知道该去何处。
“哎呀,怎么说飞走了就飞走了, 那我们这么老远赶过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再回去吗?”也有人骂骂咧咧地从船上跳下来。
“什么大慈悲寺, 什么碧吾树, 都不靠谱, 弄得我们这些凡人颠沛流离的,这世道还有能让我们活下去的地方吗?”
“也是,就算要飞升,不能等等我们吗,听说先前在城里的人可是去了白玉京,我们呢, 我们哪也去不了!”
“……”
乌梦榆握紧了剑, 打量着这些正在抱怨着的凡人, 忽而为碧吾升级了几分悲凉之感。
路过此处的修士大多都是魔门中人,闻言笑笑:“是啊,碧吾树呢,总算是飞升了。我看你们呐,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可别来我魔门地盘消耗灵气了,反正都要死的。”
“那碧吾耗费了巨大功德,将那么多凡人送进白玉京里,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人埋怨它做得不好。”
“连我这等冷心冷意的魔门之人也不免为它怅惘几分了,你说这世道,还是别做好事为好。”
“……”
这一众凡人在渡口之处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踏进了离得最近的南雪城里。
乌梦榆在渡口之处等了两天,方才等到载着她父母的船迟迟地从往生洲赶来。
乌茂庭同姜辞月站在船头,两人的发丝皆飞扬在风里,脸上皆含着笑意。
父亲先看见了乌梦榆,用力地挥了挥手,笑意更大,看起来中气十足的模样,遥遥朗声道:“孩子啊,我从家那边带了许多好吃的过来,怎么,你这段是时日过得怎么样?”
而母亲投过来的眼神,一如既往得温柔。
这跨越了许多时光的眼神,甚至于跨越了生死。乌梦榆睁大眼睛望了望天空,将泪水逼回去之后,她才笑着冲父母挥了挥手。
待父母都下船之后,她扑到母亲怀里,几乎是用力地抱住了母亲,泪水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姜辞月和乌茂庭见她这副模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