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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列一侧,看着她在火光和月色交映之中,宛若雕塑的身躯和略显冷漠的神色,只觉她颇有其母之风——

然而长公主虽杀伐果断,手段却还未酷烈如此。

她嘴唇嗫喏一下,还是开口:“女公子,此计虽好,却有些可惜了。”

朱晏亭似乎回答她,又像在喃喃自语:“身外之物,唯庸人困其中。有什么可惜的呢?”

鸾刀叹息道:“怎么说,这也是长公主的故宅,您长大的地方……”

“不合时宜之物……”朱晏亭说到一半,眉尖微蹙,缄默不再言语。

二人说话之间,划桨声起,一舟飞速划至,刘壁从舟上跃下来,眼角被熏得黢黑,取下面上蒙的黑布:“请女公子速速上船!如女公子所料,章华骚乱起,吴俪亲自来坐镇,驻扎云泽的守卫已大部调至丹鸾台灭火,当前正是脱身的好时机!我等将护卫女公子突围!”

朱晏亭点首相应,手持雕弓,一迈而上。

鸾刀跟在她身后,一手捧箭囊,一手携一小巧包裹,其间无他物,唯有从朱氏老宅取来的雁璧、玉指环以及绢书,闻萝紧随其后。

朱晏亭登舟之后,发现船上少了两个亲卫,问刘壁,说是先一步出发去琅玡,作为斥候探听李弈下落去了。

又询问他放火之事。

刘壁道;“仆是照您画的图去的,果一点便燃,少顷便成势,我等偷偷撤退时,那兰夫人在台下哭天抢地,如丧考妣,说她一个人闹出这么大的事,朱恪不知回来会怎么样呢。”

朱晏亭默然未答,鸾刀嗤笑道:“那朱公向来爱黄白之物,最贪恋丹鸾台上的奇珍异宝,常常在库房中擦抚把玩,就是一日,如今他出门一遭,宫台化为灰烬,必有一场大怒要来,可惜不能一见他与兰云舒反目,快我心肠。”

她想赞朱晏亭这一箭数雕的反间计用得好,却见她身随波澜起伏,目只望着云泽岸边,似未将“兰舒云”三字过耳,便噤声作罢。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兰楫之下,小舟破浪,舟靠岸边,数个守卫一拥而上,横枪戟呵斥盘问。

刘壁连哄带吓,未能喝退,便跃上岸边,敲晕两个,他身后亲兵也闻风而动,一起开道。

“切莫杀人!”朱晏亭切切叮嘱。

她站在船头观战,从鸾刀箭囊中抽箭,远射军士甲胄、帽缨等物,以为掩护,竟也吓退了数人。

今夜云泽之畔卫士被抽调协助灭火,兵寡防弱,不过十数人,很快便被击溃。

刘壁等也毫无恋战之意,又快又狠攻击一处,破出缺口,便护卫朱晏亭突围而去。

数人从燃烧中的丹鸾台底下经过,遥遥还能听见哭嚎之声,人群拥护之间有吴俪仓促来回的厚矮背影,熙熙攘攘的人声,还有云泽畔军士大叫报信的响动。

不多时,便直取朱氏老宅。

此时老宅仆从也大多被调取到丹鸾台灭火,守备松散,不堪一击。

遂趁骚乱击家丁,取马匹,策过章华,东向而去。

望城坡处,朱晏亭最后一度回望。

火焰几乎吞噬了整个丹鸾台,忽闻“喀嚓——”巨响,那取自云泽苍莽的数人合抱主梁轰然落地,带着火花狠狠砸在地上。

“国破家亡。”

心里不知为何,浮现了这个词。

旋即又想“本就匪国匪家,做作悲音,于己无益。”

她的感慨唯有片刻,很快便拨转马头,纵马长去,身后庞大的火光几乎点亮了半边天际,也照耀着怪石嶙峋的东行之路。

*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太晚,先短小一更。

前几天出门在外,可能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住院吊针,现已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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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琅玡(四)

琅玡临东海,位于临淄王齐雍的封国之内。

临淄王是先帝同父异母之弟,与长公主齐睠同时因平叛有功而受的封国,如今正值盛年,膝下有一子三女。

琅玡在他的治下,清平开晏,民安于业,路不拾遗。

齐凌登基之后,第一次出巡便是东巡。

“元年祭天、二年祭地、三年祭五帝与四时。”

恰逢元初三年,天子驾临淄王治下的琅玡,幸苍梧、临东海、祠五帝。

祭天仪式之后,还要在此接受山东诸侯国、世家的献礼和朝拜。

临淄王亦将此奉以为巨大荣宠,诚惶诚恐,提前半年便严控出入、修整宫室、复修驰道,耗钱千万,起泰一庙、祭天台,供天子祭祀所用。

朱、王两家的车马,在远离琅玡还有五十里的延桑县,便因所携朝贺之物有问题,被扣押了下来。

出问题的,乃是朱恪所携的一树高三尺的珊瑚。

那是长公主齐睠的旧物,绵延绮丽,枝柯扶疏,光彩夺目。

查检军士掀开其幕布之时,众人皆啧啧称叹,王安自是歆羡,朱恪捻须,面有得色,自以为捧出这当世重宝,该叫众人叹服,更能取悦天子。

却不料,那军士看了一会儿,不露声色又将幕布盖了回去,手一挥:“扣下,待查。”

便无限期的把两家车马扣在了延桑县。

守卫说是待查,却迟迟不来查,一天一夜过后,眼见又有许多世家被放行通过,朱、王两家不免扎了慌。

明里暗里,不知通了多少关系,想探听是哪处出了问题,数不清的钱财砸进去,却像投石入深潭,一丁点响动都听不到。

眼看就要眼睁睁错过五日之后的朝拜,王、朱二人自是急的热锅上蚂蚁一样,朱令月更是日夜啼哭,怪她爹没有用。

朱恪急气交加,一改往日纵容之风,对她破口就骂。

那朱令月自幼娇生惯养之辈,怎受的这种委屈,更是哭闹不休。

直将两家栖身的驿馆作弄得吵吵嚷嚷,乌烟瘴气。

王幼微在蒙着障见她哥哥时,蹙眉轻声道:“兄长便不该和他家一道行走,携带的礼品出了问题不说,反倒拖累我家,如若错过此时朝拜,真是顿足悔之!”

王安也来回踱步,瞥一眼窗牖,咬牙道:“谁说不是呢,原本就是我家念世交之谊,好心捎带他家,一张符凭,并车前来。现在倒好,这才到延桑,才是临淄王例行抽检,车马就被扣住了。这……这都还不是羽林军呢!”

王幼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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