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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召告她的生机。
她脱口而出道:“不要杀他。求求你。”
秦玦僵住。
这一瞬,胸腔中那个难以填满的黑洞狰狞叫嚣,杀戮之意沸腾,他的目光滑过穆君桐的脖颈,几乎想要撕扯她的头颅,啃噬她的血肉。
他想要嗤笑,可怎么都笑不出来:“你为了他……求我?”
她是如此骄傲,是即使刀尖结了厚厚血痂,也要一路杀到城楼的人,居然为了一个短暂结识过的男人求他。
秦玦头一回体会到了涩然的滋味,与胸腔那股怒火交汇,几乎在瞬间就夺走了他所有的理智。贪嗔痴,三毒烧心,喉间有血气翻涌,但他只能尝到舌根的苦味。
“你知道他对你的心思吗?”
穆君桐默然。衡元要帮她,她自然不会拒绝,至于有没有心思,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都不会改变她的选择。
面对她的沉默,秦玦终于笑了:“那你呢,你对他是什么心思?”
这一瞬间,那股一直萦绕在穆君桐心中的直觉终于爆发,不断敲击着她的神经,让她有一种恍然大悟的透彻之感。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只是感受到秦玦身上不同于寻常的滔天怒火,跟随直觉开口威胁道:“你若是杀他……那也杀了我。”
滔天的怒火静止了。
不仅如此,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穆君桐感觉秦玦身上那份意味着活人的微弱热度褪去,他难以置信地垂头看她,黑暗中,她神情莫名,却让秦玦感觉空中有铁锤狠狠敲击着他的骨肉,让他忍不住倒退几步。
明明身处密道,他却恍惚之间回到了火船爆炸那夜,穆君桐把他按进了湖面,他挣扎不得,只能感受口鼻耳全部被窒息的冷水包裹。
越是挣扎,就沉底越快。
他听到了自己的嘶哑的声音:“你愿意为了他死?”
死亡在秦玦眼里一直是件无足轻重的事,穆君桐明白这点,但这也是她现在唯一的赌注了。为了衡元死?这个问题她给不了答案,她只想保住衡元的命。但若是衡元因为救自己而被秦玦折磨致死,她自然不能苟活。
这无关情爱,是道义。
“是。”她答道。
秦玦仔仔细细地审视她的眉眼。
他从没有任何一刻如此恨自己的敏锐,恨自己能看透人心。她的眼神坚定,没有一丝动摇与撒谎,无比直白地告诉秦玦,她确实会和衡元一同赴死。
愤怒如火燃烧,他感觉自己化作了一个骷髅,浑身上下都只余空洞。
额上青筋暴起,他以为癔症会让人痛不欲生,却不想,愤怒也会。
或许这不仅仅是愤怒,戾气席卷,来势汹汹,他无法思考,只能感受到强烈的嗡鸣声。气血紊乱,他几乎控制不住,差点呕出一口鲜血。
额上的青筋跳动不休,头脑似要炸开,秦玦一字一顿道:“死,没那么容易。我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穆君桐明白他在盛怒之中,但这不是气话。
她道:“我死过一回。死不容易,但也不难。”她也不明白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只是直到秦玦的忌惮,无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想看衡元与自己在一起,所以她道,“等我们死后,在黄泉之下总会相聚。”
秦玦的呼吸声停止了。
他是如此愤怒,需要靠不断地大口呼吸才能压抑血气的翻涌。但此刻他却不想呼吸了,他感觉自己终于沉入了幽暗无光的河底,陷入了粘稠厚重的淤泥。
他对怨毒的愤怒很熟悉。他弑父时,掘尸时,杀人时……都感到了这种情绪。准确的说,这几乎是他唯一能尝到的鲜明情绪了。
可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他并不熟悉愤怒。
他未曾想过,愤怒会让人如此痛苦,黏腻、沉重,不断地凌迟着他,将他皮肉削下,化作一滩滩烂泥,只剩下个空洞的胸腔。
或许这不是愤怒?
秦玦感到了这中间滋生的新的情愫,他想,原来寻常人能够感受到这么多情绪吗?难怪众生皆苦,这些情绪是如此痛苦,何必走这一遭,何必贪恋活着的感觉。
他的眼神阴鸷至极,眼白渐渐染上血丝。
他问:“你这是在威胁我?”
穆君桐不作声。
他已经无法思考了,麻木地恨声道:“我要将你连皮剥下,砍断四肢,挖了你的眼,做成人彘,日日夜夜浸于盐水。”
穆君桐耸肩,巨大的紧张惊惧过后,她开始冷静下来了:“好啊,那样死得更快一些。”
秦玦后退半步,声音几乎是从喉间滚出来的:“不,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招魂——”
说到这儿,他声音陡然一滞。
不对,他们还没成亲。她若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秦玦几乎是想都没想,就靠近穆君桐,在她浑身警惕防备的时候,一把抱起她。
愤怒让他头晕目眩,他忘了追究衡元,忘了所有的折磨手段,此时此刻,只想同她成亲。
他疾步朝密道另一个出口走去,明明身处黑暗,他却不需要任何光线的指引,如履平地,转弯,上梯,眨眼间就走到尽头。
轰隆——
密道门打开,穆君桐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她才意识到自己出来了。衡元还留在里面……秦玦这是忘了他吗?
她捉摸不透秦玦的想法,或许现在他是忙着先折磨自己。
这个念头刚刚从脑海里冒出来,她就听到秦玦的声音从上方飘来,冷意彻骨:“子时过,吉时到,我们成亲。”
穆君桐诧异地抬头,殿外薄云挪动,明月高挂,正是一天的结束,翌日的开始。
穆君桐下意识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的手臂却如同铁箍,死死地制止住自己。
她很快意识到不能这样,要想救衡元,就必须让秦玦转移注意力。
可是她完全捉摸不透秦玦的心思,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无法预判他的行动,一颗心紧紧吊着,浑身僵硬。
密道出口通往地大殿无人,走出大殿,四周空荡至极,连树木也没有。
所以黑暗中那座高耸的祭天台便格外明显。
他抱着穆君桐大步朝祭天台走去,步履平稳,似乎所有的怒气都被浇灭了,只剩下成亲这一个执念。
寒夜风气,穆君桐散落的发丝被风搅动纷飞。
秦玦声音幽幽:“祭过鬼神,就算死,也别想逃离。”
她几乎是被这句话吓得魂飞魄散,若是秦玦真的想要折磨她,扣住她的□□,她是连解脱也得不到了。
石阶长不见尾,秦玦抱着她缓步攀登。
任由她怎么挣扎,他都不会放手。
寒雾尽头,是秦玦专门为她修筑的祭天台。
高可摘星,凌冽的夜风呼啸,几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