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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行礼,直到听得一句平身,方才重新坐下,也是在这时他们才发现陛下身后竟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着绯色官服,身姿挺拔,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他神色漠然,目光似出鞘的剑锋,浑身沾染沙场的戾气与杀戮血腥,让人一瞧就知他是从何处归来。
云棠目光不自觉落在他的身上,她很快认出这是那日在旸山脚下遇到的人。
“这是纪北昱?他怎么也来了?今日不是宴请新科进士吗?”
“又不是只宴请新科进士,世家子弟也可参加,不过他怎么会对这种宴会感兴趣?”
“这么多年不见,真没想到当年那么张扬的小公爷竟也成了这般冷色之人。”
“谁能想到他竟然还能回来……”
那些议论声很小,云棠只隐约听见“纪北昱”三个字,她的目光不经意间与纪北昱对上,带着些好奇与探究。
纪北昱看到那过分相似的眉眼,他放在身侧的手猛地一颤,接着握紧拳头,将所有情绪压了下去。?
第41章
旧事
纪北昱的到来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中, 一圈圈的涟漪向外扩散,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或好奇或紧张,他们好奇这位当初被流放的小公爷是如何回到这京都,而那些落井下石招惹过他的人亦害怕他如今回来报复。
如今他气势凌厉, 那双曾经迷惑众多京都小娘子的桃花眼, 现下一丝笑意弧度也没有, 戾气在他眸中流转, 不经意扫过别人像是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刃硬生生刮过后背。
坐在最末尾几近隐形的韩侍郎韩凌低垂着头,拼命将自己的身形遮挡起来,他能感觉到纪北昱在看他, 那目光不过停留几息, 已经逼得他满头大汗, 他若是知道今日会遇到纪北昱, 打死也不会来这劳什子琼林宴。
他回来了,韩家是不是要完蛋了?
韩凌止不住地想,回忆起当年他对纪北昱的那些羞辱,他坐立难安, 恨不得立马装病离开, 但圣上坐在上面, 他又不敢妄动。
“你们看看韩凌那吓得哆嗦的样子,怕是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进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如今纪北昱回来了,且看吧,这韩家倒霉日子还在后面。”
云棠偶尔能听见几句议论,她朝着纪北昱的方向看过去好几次, 也不知是不是纪北昱专注着喝酒, 目光没再撞上, 这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仿佛发现不了她一个小女子的目光。
云棠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茶杯上的雕饰,她转头轻声问李琰:“殿下,这纪北昱是何人,他与韩家有仇吗?”
李琰早发现小姑娘在朝着纪北昱望,他看得出来那是一种探究,也注意到纪北昱那双过分精致的桃花眼,若是仔细看去,会发现与少女的眼眸有几分相似。
他轻声道:“宁国公有一子一女,他是纪家次子,那日名单上记录的纪姑娘是他长姐。宁国公府没有落败前,韩凌的父亲韩绪言曾是宁国公府的家将,当初是韩绪言密报宁国公贪墨军械和侵吞军饷。”
李琰简单说清楚这纪北昱和韩家之前的纠葛。
当初宁国公府贪墨一案在京都掀起不小的风波,宁国公府被抄家流放,韩家却得到武安伯的爵位,至于这伯爵之位到底是因为战功,还是因为密报宁国公贪墨而得,便说不清楚了。
李琰原本对这桩陈年旧案也不甚在意,只是纪北昱回京后屡屡与韩家不对付,韩凌又是韩氏的兄长,与安阳侯府有牵扯,再说他此前见过纪北昱,有些疑心,这才让人去翻旧案卷宗。
这桩案子远没有他说得那么简单,当初齐家也曾参与此案中,正是因为齐家一力帮着韩绪言,这桩案子才办得那么顺利。
如今宁国公府只剩下纪北昱一人,他当初也是罪人之身,但宣明六年慧贤皇后诞下龙凤胎,皇帝为此大赦天下,他这才摆脱流放之罪,这么多年一直留在边关,战场杀敌屡屡冲在最前面,不顾性命拼命厮杀得来如今的怀化大将军之位。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京城策马崩腾的少年郎,他身上有许多致命的伤疤,曾经无数次在鬼门关前徘徊,他撑着那口气回到京城,早已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纪家那些冤死的亡魂。
云棠沉默着听完那些陈年旧事,她再次抬眸望过去,正撞上纪北昱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他微微错愕,似乎有一瞬的慌乱。
云棠感觉到他的躲避,她低头不再看过去。
此刻宴席气氛松散,皇帝召了几个新科进士到面前说话,其他人也可随意走动,宴席上备有笔墨,可供他们随性赋诗,不远处摆放着投壶等物,也有些人围在那边。
皇帝唤了太子过去,云棠索性起身出去走走,她走近一处花架时,目光一瞥看到一片蓝色衣角,接着看到眉眼清丽的女子低身对她行礼示意,竟是齐诗颜。
云棠瞬间明白她先前看到的那片衣角属于谁,她每次见到齐诗颜她都是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裳,所以她看到那片蓝色衣角时才会生出莫名的熟悉感。
只是……那探花郎喜欢齐诗颜?齐诗颜知道吗?
云棠心中转过几个想法,但目光没有停留许久,点头示意后朝着不远处走去,而不远处有人正立于案前,笔墨挥洒在宣纸上,将琼林宴的情形描绘于纸上。
齐诗颜站在原处,看着云棠朝着梁熠而去,这般场合光明正大,倒不像是有什么的样子。
她收回目光,轻飘飘回望一眼,探花郎苏白离正朝这边走,被她看了一眼,耳根一热,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
齐诗颜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羞怯的探花郎,她见过许多男子,还是第一次见这般容易害羞的人,连心思都不会遮掩,不过……她还是挺喜欢的,几次茶楼撩拨也能看得出他心思纯净。
至于什么太子,什么皇后……有些人就是看不清楚情势,还非要拉她下水,她又不是傻子,岂会受他们随意摆弄?有些事情她会做,但不代表最后她会顺着太后的想法去为齐家卖力。
只是不知,这心思纯净的探花郎,若是知道她的真实性情,还会喜欢她吗?
不过不要紧,他永远不会知道的。
齐诗颜这般想着,淡然收回目光,仿佛没有看见苏白离似的,也不在意苏白离眼中泄露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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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棠缓步走过去,她垂眸看着那副画,作画人似乎心思浮躁,笔下线条凌乱,停顿之时,一滴浓墨坠落在画纸上晕染开来,将整幅画毁去。
梁熠不在意,他放下画笔,躬身行礼:“微臣见过云侧妃。”
“梁侍郎不必多礼。”
云棠示意他起身,又看了看那副被毁去的画,京都谁人不知梁家公子妙手丹青,如今画成这个样子,也是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