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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岁绵知道秦妈妈误会了,微摆了摆手,朝人浅浅一笑,“我只是在想,今上好厉害。”
与秦妈妈还有所希冀不同,她可知道此次京城地动是必然之事。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圣上不仅让人测出了地动的具体日期,甚至迅速安排好了后续的一切。
难怪即使上次地动伤亡无数,京城也未曾有过多少动荡。
这事要是让萧祈来做,怕不就是另一番光景。
秦妈妈可不知道人儿心中在贬一捧一,对某位皇子更嫌弃了,她听着小姑娘口中明晃晃的夸赞,皱着的眉都不由松快了些。
今上可不就是着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吗?
没了那些莫须有的忧虑,姜岁绵捂着小腹前的汤婆子,握勺的手在汤里搅了搅,叹道:“就是不知道圣上这么忙,还会不会记得我的金煎赤锦。”
许是不记得了的。
幸而少女不过随口这么一提,并没有真的惦记自己养出来的赤鳞鱼。只时常吩咐小厨房,给忙得脚不沾地的爹爹和兄长备了好些易克化的糕点作宵夜,又命人将杏仁细细磨碎熬成茶,随时熬煮着。
小姑娘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在自家小院里窝着,哪怕整个京城均笼罩在一股风雨欲来的紧迫感下,外间的风雨也依旧未能浸染分毫这方小天地分毫。
短短数日转瞬即过,很快便到了观星监预测的震期。
在金吾卫的督促中,各府中人都早早立在了府中空地上,而无所护持的普通百姓也被侍卫们领着,依次来到了一个地势平坦之处。至于那些贵重之物,则早已由自己主人移至别地。
香一寸寸燃着,百姓们相互偎在一起,人头攒动,如河流如海,密集却井然有序。
四周便是立守的兵卒,而妇人被围在正中的位置,轻声细语地哄着怀中哭闹的幼婴,偶尔还能闻得声浪鼓拨动之音。
在这样紧张却又莫名祥和的气氛中,众人望着侍卫手中的枪刀,一股安心之感油然而生。
所以即使后来他们脚下的地面霎时开始震动,都没有人太过慌张。
栖息于枯枝上的鸟雀骤然飞起,房舍犹如彼此相依般,伴着惊雷之声于顷刻间接连倒塌,发出阵阵轰鸣,绵延不绝。
这场地动持续了整整五个日夜。
在震动停下的那一瞬间,位处京城的人们看着满目的废墟,才真真切切的有了劫后余生的真实感。
初升的朝阳之下,数不清的百姓一齐跪在四溅的石块中,朝着皇城的方向行了跪拜大礼。
被兄长护在身前的姜岁绵透过院门望见这一切,轻轻唤了声:“二哥。”
姜南君又等了几息,才将捂在人儿耳上的手慢慢移开,“我在,岁岁不怕。”
姜岁绵揪住人的袖子摇了摇头,露出了个极软的笑。
即使时间已过去一世,她却仍清晰地记得上辈子地动发生时的惨状。
残垣断壁,哀鸿遍野。
没了雍渊帝的百般部署,京城才是真的人间炼狱。
而那时在永宁宫的自己,也差点殒命在断裂的横梁之下。
少女虽是笑着的,微弯的眸里却泛着些许泪光,水盈盈的,仿佛还带着苦意。
“岁岁...”望着这样的小妹,姜南君不知怎的心里蓦地一疼,难得慌了神。
“二哥,”他听人娇娇地唤了他一句,轻声喃喃:“圣上他真的是个极好的人呐。”
姜岁绵想,或许神佛之所以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缘,便是为了让她有机会将此事告知该告知的人。
小姑娘抬眸看向对面不远处,一袭紫色衣衫的沈菡萏正站在雪里,跟身旁的婢女细声说着什么。
姜岁绵有些庆幸,好在上一世她曾听沈菡萏抱怨过,地动前征兆那么明显,为何竟无人察觉?
正是有了她三言两语的提醒之词,姜岁绵此番才终于在各种游记地志里找到了两三踪迹,不至于直接冲到雍渊帝跟前,信口胡言。
沈菡萏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回看过去。
一袭墨色的披风划破茫茫雪景,姜岁绵身旁的少年郎正为她举着伞,安抚般地揉着人儿的发髻。
明明现下雪小的很,那人却仍旧撑着那赭黄色的油纸伞,甚至大半都靠向了里侧的女子,任由雪花飘散在自己肩上。
呵护备至。
沈菡萏想不明白,明明都是女孩儿,凭什么姜岁绵就能如此好命。
她放在丫鬟臂上的手渐渐收紧,面上却扬起了个亲近的笑:“表妹怎么这样看我,可是在担心我吗?”
躲在兄长庇护下的小姑娘诚实地晃了晃脑袋,很是郑重地道:
“我就是突然觉得,你虽然不是人,但有时候还挺有用的。”
沈菡萏:???
这是在骂她没错吧?
此刻的沈菡萏怎么也没有想到,姜岁绵口中的有用二字并非是个形容词,而是...动词。
作者有话说:
注:【乡老有识者谓,曾见鸡敛翅贴地,犬缩尾吠声,鱼于水跃起...】等地动内容参考至《虞乡显志》卷十中所著内容,并有所改动,非作者原创。
第19章 瘦削
“表姑娘,厨房的大师傅已经按您给的方子将肉夹馍做好了,请表姑娘看看是不这般,奴婢好向姑娘复命。”
姜府小厨房内,青棠将由油纸包裹着的肉夹馍递到沈菡萏跟前,直到亲眼看着对方咬下一口,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她方才收回自己略显强势的手。
“此番便辛苦表姑娘了。”小丫鬟把刚出炉的肉夹馍放进食盒,露了个不失礼的微笑,然后便利落地朝着厨房外走去。但在跨过门槛那刹,青棠又似想起什么般,蓦地回过了头。
“对了表姑娘,”青棠笑着迎上沈菡萏那一看就很僵硬的笑容,“姑娘说老爷最近偏爱重口些的吃食,希望您这次能教大师傅做道油大却不失清爽的。”
话落,小丫鬟也没管身后那人渐渐变得青黑起来的面色,提着食盒就离开了,背影很是欢快。
而被提了要求的沈菡萏...只觉一口血哽在喉头。
油大还要不失清爽,你怎么不说要五彩斑斓的黑呢?
无尽的悔意在沈菡萏心中蔓延开来。
所以她当初究竟为什么要为了姜家人那点虚无缥缈的好感度,巴巴送上去表露自己的关心和体贴?
还有姜岁绵,她不过是循例说些场面话罢了,那个蠢货居然当了真,还借此要求她弄些新鲜的吃食出来。
这下到好,每日要想出个新方子给人不说,还得在厨房里教这些低贱的奴才,直到他们顺利做出来为止。
她可是要做皇子妃的人,姜家人竟然把她当厨子?
实在可恶!
在又一次与厨房大师傅凑过来的那张大脸对了个正着后,沈菡萏试图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