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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了退婚的意思。

温初弦对谢灵玄的印象还停留在年少时。

那时也是个香雪如海的初春,谢温两家的子弟一块上家塾。她启蒙晚,三岁才开口说话,六岁之前又跟着亲娘四处流浪,对家塾中夫子讲的《诗经》《左传》如听天书,甚至连毛笔都拿不好。

所有人都嗤笑她,唯有谢灵玄一人肯静下心来教她。

谢灵玄那时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字已写得极好极好。他握着她的笔,饱蘸墨汁的狼毫游走在宣纸之上,唇角染着少年人不知膻腥的笑,问她“会了么?”

温初弦当时点头。

他是唯一拿正眼瞧她的,是最纯善有德的君子。

知慕少艾的年岁,人人都有慕美之心。其实她根本一点也没会,她的所有目光都被光风霁月的他吸引去了。

那时候她管他叫玄哥哥。一别数年,他竟已是名满长安的右相郎,说起来还真是令人唏嘘。

一行人今日是来探病,何氏便顺理应当地问起了谢灵玄。

“我听说玄哥儿前些日子在澜河走公务,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如今可大好了吗?”

澜河水急,白浪滔天,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长公主一提这事便老泪纵横,“玄哥儿原本是去澜州巡察一桩案子的,谁料遇上了匪人,落了水。好在有护卫相救,保住了性命,却染了一场风寒,这几日都在家中静养。这事报了官府,可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何氏闻言亦悲,脸色低沉。

记忆中,谢灵玄是不会凫水的。

“我去瞧瞧玄哥儿。”

长公主见几个姐儿都在,男女有别,若是前去内院探看,多有不便。

“哪有长辈探看后辈的道理,夫人且坐着吧。如今他身子已好了七-八分,我派人把他叫来就是。”

何氏很快明白了长公主意思,应了句好。

长公主看向温家的女儿,又道,“你们世兄还带着病气,仔细染了给你们。不若到屏风后面去?也是能说话的。”

谢家是高门大户,家规森严,对男女之间的约束自然也是一等一的严格。温家的女儿们既没嫁,谢家郎君也未娶,怕传出什么闲话来。

温初弦随着两姊妹站到了屏风之后。那是扇黄花梨的轻罗小屏风,其上绘以淡墨的山水虫鸟,精致是精致,视线却也被挡得厉害。

不一会儿,听得一阵轻稳的脚步声。

温芷沁性子急,有些不甘,垫起脚来想看看那神仙世兄是副什么模样,却被稳重贤淑的长姊温芷沅拉住了。

温初弦也忍不住去瞧,只能隐隐绰绰地看到一个虚影。映在屏风上的清辉只是微淡的白色,可猜得来者身着雪衣襕衫。

那影子的主人开口说,“母亲。”

声音宛若青石入水涧的清幽,并不怎么像一个伤寒卧病之人。

温初弦恍惚,记忆中玄哥哥的声音仿佛不是这样。不过久别经年,他已及冠,嗓音自然该有变化。

她想寻些适当的词来形容他的声音,想了半天,只觉得玄哥哥的声音是极好听极好听的。

长公主道,“这是辅国将军家的伯母和二位世妹,你来见个礼吧。”

谢灵玄浅拜了下何氏。何氏受宠若惊,她无诰命在身,只是个深庭妇人,靠着人情才被称一句伯母,怎么担得起当朝右相的拜见,忙起身还礼。

谢灵玄却淡淡止住,安慰道,“伯母不必如此见外。”

何氏又惊又喜,前些年见谢灵玄,还是个读书成痴的板正郎君,颇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木讷;如今不过几年工夫,他谈吐举止便如此和光同尘,不愧是入了官场、在天子面前历练的人。

何氏一时心悦,让谢灵玄做女婿的心思越发强烈,便叫屏风后的温芷沅道,“沅姐儿、沁姐儿,快向你们世兄问安。”

三女齐声问安。温芷沁噘着嘴,只想把这碍事的屏风推翻了去。温芷沅脸上亦染了些浅红。

“世兄安。”

谢灵玄的神色无从得知,只是他的嗓音是疏离又柔淡的。

“二位妹妹安。”

温初弦被屏风挡住,又被沅沁两姐妹挡住,从这个方向看谢家郎君 ,如同遥远天空上一颗星的虚影。

她微闭双眼,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是旃檀,充满禅意的旃檀香。

玄哥哥本是儒家的得意门生,许久不见,他开始信佛了吗?

她鼻头有些酸,一时好想和他说说话,问问他,从前他教她写的那些千家诗,还记得么?

长公主因着那桩糊涂婚约,不想儿子和弦姐儿多接触,见问安也问过了,便欲打发几个姐儿出去。毕竟那桩婚事是秘密,目前还只有两家人自己知道。

却在此时,谢灵玄主动提及,“弦妹妹也安好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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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绿梅

温初弦鸦翅般的长睫内敛地眨了眨,深深地垂着头,仿佛面前的屏风不存在,谢灵玄的目光就直直地透过来。

她双唇有些颤,一时间如身处虚浮的云端里,脑袋嗡嗡发响。

玄哥哥还记得她。

她唇角不禁弯成月牙,是欢喜么?不,远远胜过欢喜。那是一种比欢喜更崇高的情绪。

温芷沅见她沉默,以为她被吓傻了,悄悄戳了一下她。

温初弦如梦初醒,低声说,“世,世兄安。”

谢灵玄很快回应,“弦妹妹安。”

和其他姊妹们一模一样的答复。

这话落在温初弦耳中,却像是特意的问候。她下意识浅浅笑了一下,自然是对着谢灵玄笑的,笑得很内敛很隐蔽。

长公主见谢灵玄特意问起温初弦,有些不舒服。

玄哥儿落了水后,便害了失忆之疾,对过往的事常常记不起来。温家夫人和几个姐儿的名字,还是她这个母亲昨夜提前知会他的。对于和温初弦年少时的那些情意,他应该也记不起来。

屏风后有三个影子,玄哥儿自然能看出有三个人。他生性和蔼谦冲,自不会蓄意冷落谁,对弦姐儿问一句安应只是礼节罢了。

想到此处,长公主略略舒了口气,放下心来。不过,失忆之疾恐对她儿子的名声有损,还是不要叫他人知道为妙。

当下长公主移开话头,和何氏唠了几句家长里短。何氏对谢灵玄赞不绝口,大有两家结缡之意。

长公主亦不抗拒,打发了其他的哥儿姐儿,独独留下了嫡长女温芷沅。

温芷沁和温初弦被一个嬷嬷带出来,引路到东厢闺阁休息。

温初弦被这番打发惯了,倒没什么。温芷沁却一心想和长姊争个高低,见长公主打发了她们俩而留下了长姊,明显是想把长姊嫁给那神仙世兄,心中不甘又不平。

谢家庭院栽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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