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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前来求见谢灵玄。那人见温初弦还在,便缄口不语。
温初弦主动说退下。
谢灵玄温和道, “好。你先回水云居去等我, 午膳我伴你一起用。”
待温初弦的身影完全消失, 暗卫才跪倒在谢灵玄脚下, 低声道,“公子,那人有话托属下给您。”
谢灵玄道,“什么?”
暗卫答,“那人问您,允诺的事何时应承?公子答应放他一条生路的,不能食言而肥。那人还说,他日夜悬念一人,望公子可以让他见一面。”
谢灵玄漠然问,“谁。”
暗卫顿了顿,“温家小姐,温初弦。”
谢灵玄眉目顿时暗了。
“去告诉他,我应承的事自会兑现。至于其他,恕难从命。”
暗卫领命而去。
谢灵玄又独自静伫了一会儿,感觉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他信步踱到书房,看见里面摆的密密麻麻的四书五经,笔墨纸砚,都属于另外一个人,萦绕着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甚至连温初弦,都本该是另一个人的妻子。
她曾心心念念惦记的,有谢灵玄,有张夕,甚至有萧游,唯独没有他。
他莫名生出几分怅郁和悲哀来。
自己造下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在藤椅上坐下来,深深闭目了一会儿。
片刻,却又来到书案前,一边沉吟着,一边缓缓拿毛笔蘸了点墨汁。
他折了张信纸,在上面写下亲密思念之语,落款是张夕。他练过运笔和控笔,亦看过张夕写给温初弦的婚书庚帖,模仿张夕的字迹不成问题。
心血来潮,他忽然想试试她心里对其他男人的分量有多重。
……然后再决定药剂量的大小。
·
傍晚时分,乐桃将一叠信送到水云居,说是从外面寄过来的。
收到信笺不算什么稀罕事,温初弦的那些手帕交羡慕她高嫁谢府,常常会写信送礼物巴结。往常这些信笺,她都是直接丢掉的。
但今日的信格外多些,温初弦便多看了几眼。里面有一封家书甚是不寻常,褶皱,破旧,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发来的。
她打开一看,竟是张夕写给她的。
张夕……
温初弦有点恍惚。
这个名字,很久没有提及。
她呼吸大起大落,只敢匆匆瞥一眼,便迅速合上。
全哥儿死后,她一直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甚至对谢灵玄都能忍着呕心装出一副甜蜜依偎的模样,少有这种失态的时刻。
乐桃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夫人,这么多书信,您不拆开看看吗?”
温初弦面不改色地道,“今日累了,明日再看。你先去给我打盆热水来,我要净手。”
乐桃应了走出去,温初弦确定周遭没人,才敢将那封信拿出来细看。
果然是张夕的字迹,字里行间,还有土腥味和血迹,看来他在琼州确实受了不少苦。书信上,写的是一些寒暄问好之语,温初弦看得胆战心惊,时不时左右望望,生怕谢灵玄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好几个出现在她身边的男子都已遭了杀身之祸,她身伴恶鬼,如何能不怕。
往日的欣悦和美好浮上心头,越发衬得眼下凄凉苦涩……温初弦鼻腔发酸,忍忍忍,她究竟要忍到何时,才能与谢灵玄做个了结!
温初弦读罢,欲将信揉烂烧掉,顿了半晌,牵动柔肠,终是没忍心毁去,只将信塞进了奁匣最深处,不敢让其见天日。
说来也真是奇怪,过了这么多时日都没张夕的消息,怎么忽然就有一封信送到了谢府呢?
这信,又是怎么瞒过谢灵玄的眼睛的?
温初弦冷静下来,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惴惴难安。可那字迹确实就是张夕的,连用笔留锋的小习惯都一样,若是有人刻意仿照成这样,也太不可思议了……
未及神思,便听得外面乐桃的声音,“公子,您回来啦。”
温初弦迅速敛了敛神色。
谢灵玄走进来脱了外袍,见她正在拆信,温初弦解释说是其他高门贵女送过来的。
他瞥了瞥如此庞大的数量,轻笑道,“没想到娘子人缘还挺好的。”
温初弦不瞅不睬,“都是托夫君的福。”
谢灵玄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聊了些家常,又瞧书。临近就寝时,汐月端上来一碗浓浓的药汁,又腥又苦,不用想也知道是那药。
他这般当着她面喝药,是故意给她看的。因为孩子,两人可闹过不小的隔阂。
他淡嗅了下,“好苦。”
那闪烁而温存的目光,柔意欲诉,别有用心地瞄向她。
好苦啊,好苦。
像恶咒一样。
温初弦百念灰冷,坐在一旁神情木讷,待答不理。
谢灵玄吹了下药碗蒸腾的热气,并未像以前那般一口饮尽。
他迟疑地提起,“似乎记得,娘子允我以后不再喝这药了?”
温初弦终于斜斜乜他一眼。
那日她被他抓回来,为求自保,好像确实说过这话。
“……”
谢灵玄期待了半晌,见她还是那副冷漠的模样,“娘子若出尔反尔,便罢了。”
温初弦想起自己告诫自己的话,要忍辱负重,要讨他的信任,不能跟他硬碰硬。
勉强承认,“是。”
他静待她下一步动作。
温初弦沉默良久,终是妥协,将药碗从他面前拨开。
谢灵玄拦住她的手,“你就这么不喜欢孩子?”
温初弦情绪翻涌,那些歇斯底里的话又卡在喉咙里。
生孩子,他刚刚才害死了她的全哥儿,她就拼着性命给他生孩子,那她可真是全天下最贱的物种了。
她表面上没寻死腻活,他就觉得这桩深仇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
她日日都在算着他的死期。
“我怕疼,也怕死,所以不想生。”
这话她曾用来糊弄过长公主,此刻也想不到更好的借口,便敷衍而出。
谢灵玄闻此,倒也没强硬地逼她。他怅惘叹了声,带着点隐秘的愧意,全哥儿死后,他时常这样暗叹。
温初弦知道他不可能一辈子老这样喝药的,毕竟药喝多了伤身,他岂会想做一个绝子的男人。
就算她不想给他生,过些日子他纳了妾室,他也得要妾室生。
堂堂谢府的长公子,岂能无后。
两人似陷入静峙中,谁也没有进攻,谁却也没有让步。
僵持了半晌,月上中天,夜真的已经浓了。
谢灵玄唤人熄了烛火,在黑暗中还是饮下了那碗汤药,却没跟温初弦说。
事实上,刚才他说不饮药,只是逗逗她罢了,就没奢求她答应。
他此刻之所以妥协,跟心软无关,跟舍己为人也无关,甚至跟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