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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愣住了。
宋延平时不怎么参加同事间的聚餐,即使是极少数参加的时候,他也是滴酒不沾。
领导劝也不喝,同事们起哄也不喝。
在聚会喝酒这件事上,宋延的立场十分坚定——就是不喝,谁说什么也没用。
他早早地把态度明确亮出来,一次两次之后,众人也就习以为常,不会再劝了。
因此,早已接受这个设定的侯凯亮完全没有想到,宋延居然会主动喝酒!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侯凯亮呆呆地看着他开瓶倒酒的流畅动作,好半天都没有吭声。
宋延都主动喝酒了,他也不好意思再闹,只能默默地同意了宋延刚才的提议。
“干杯吗?”
桌子对面,俊挺的男人举起手中的玻璃杯,扬眉示意道。
“……”侯凯亮又是一愣。
反应过来之后,他拿起桌上啤酒瓶,和玻璃杯在空中轻轻一碰。
餐桌上顿时响起一声清脆的碰杯声。
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麦芽的香气和一丝微苦的口感同时划过舌尖。
侯凯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忽然觉得眼眶隐隐发热。
“宋延,谢谢你陪我喝酒,也谢谢你救了郑劼。”
放下啤酒瓶,他看着对面的男人,红着眼睛认真地说道。
“……”这下倒是轮到宋延愣住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他否认道。
“你心情不好,我陪你聊一聊很正常,而且郑劼也不是我救的,你有什么可谢我的?”
“宋延你呀……”侯凯亮摇了摇头,“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但看过视频的人都清楚,要不是你立刻冲了进去,郑劼哪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桌子中间的电炉不断释放着热气,酒意于是也更加上头。
沉默了许久的话匣子一旦拉开,便很难轻易合上了。
侯凯亮盯着啤酒瓶,继续低低地说道,
“要是郑劼真被马富海那畜生杀死了,我这辈子都会一直后悔的。”
“……”,宋延知道他说这句话的缘由,但丝毫都不赞同。
如果按照原本科里的排班表,郑劼出事的那天,侯凯亮应该像以往一样,和他在同一个诊室一起出诊。
但侯凯亮碰巧那天有事,请了一天的假。
而就是同一天,马富海藏着刀走进了只有郑劼出诊的诊室,拔刀刺向了他的脖颈……
宋延能够明白侯凯亮自责的心情。
他大概是觉得,要是他没有请假,和郑劼一起出诊,郑劼可能就不会被马富海刺伤。
可刀不长眼,马富海手中毕竟拿着一把锋利的凶器,整个人的状态更是近乎癫狂,如果当时侯凯亮也在的话,说不定他们两个人都会陷入危险。
况且,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没做错任何事,又何必这样自我折磨?
“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宋延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耐心地劝解着。
“而且郑劼最起码人没事,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也应该好好的才行。”
他这话说得发自内心,但对面的人现在却很难听进去。
侯凯亮的视线落在电炉一旁的肉酱烤茄子上,眼里其实没有焦点。
“我根本就没法好好的……”过了几秒,他拧着眉,表情痛苦地说道。
“郑劼出事的第二天,我去ICU门外看了他一眼。他戴着氧气面罩,脖子上缠着纱布,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旁边围着各种监测仪器……”
即使是简单的描述也是一种折磨,侯凯亮的语气愈发艰难。
“好像是大前年吧,郑劼有段时间搞课题熬夜特别凶,我当时嘴欠地跟他开过玩笑。我对他说,‘郑劼,再这么下去,你要么是做手术的时候在手术台上累倒,要么就是做科研的时候在电脑前面累倒,反正这个结局你是肯定跑不了了’……”
说到这里,他垂着眼帘,脸上满是悔意,“我现在真想回去扇自己一巴掌!”
“但是,我也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被亲手治好的病人刺倒在血泊里的。”
“……”看着对面侯凯亮愧疚而痛苦的神色,宋延的心中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试图出言开解,但又无奈地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侯凯亮的性格开朗外向,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
但宋延一直都清楚,他其实是个格外重感情的人。
再加上他和郑劼之前一起出诊的这层关系,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巨大打击可想而知。
宋延对此越是理解,反而就越是无能为力。
沉默片刻后,他伸手将剩下的半瓶啤酒倒进杯里,仰头一饮而尽。
“我这几天不想说话,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说句实话啊,宋延,在你回科里之前,我连这个班都不想上了!我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
看到他的动作,侯凯亮也猛灌了一大口啤酒。
“结果后来你回来了,咱们主任可真狠啊,你一共才休息了几天?他就又把你叫回来了。然后你一天天忙得像个陀螺似的,从早到晚连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我是看到你这样,才也咬牙挺着的。”
侯凯亮显然已经喝多了,他的话越来越多。
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变得醉醺醺的。
“宋延,我现在是真的佩服你,我佩服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佩服你脚下没有一点犹豫就冲进去救人。我佩服你从那畜生手里把刀抢了下来。但你知道我最佩服你的是哪一点吗?”
完全没等宋延说话,他便直接自己说出了答案,
“我最佩服你连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就回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我真的,哪怕只是换位思考一下,我都没法做到你这一步。”
“……”
与侯凯亮越发激动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宋延无比平静的回答。
“那能怎么办呢?其他受影响的病人是无辜的,总要有人对他们负责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电炉上剩下的牛肉串、鸡翅和烤肠都放在了侯凯亮的盘子里。
侯凯亮之前光顾着喝酒去了,不吃东西,酒劲当然更容易上头。
“我完全懂你的心情。”
看到侯凯亮吃了一口牛肉串,宋延继续平静地劝道,“我前段时间也因为这件事有些心寒、困惑,我也是思考了很久才想通。”
他的语气里好像带着一种神奇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凯亮,哪怕你嘴上说着没法做到我这样,但这几个星期里,还有我没回科里之前,你不是一直都在坚持吗?其实你根本不需要佩服我,你自己就已经相当可敬了。而且经历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