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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小兵,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儿就是他们那一队的队长。而队长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跟上面多要点儿装备和粮草。武器的改进,是他完全没有机会置喙的领域了。

司空问他,“大人不是说有几个匠人要回西京?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按理说年前就该到了,”凤随微微皱眉,“过相州的时候遇到大雪,就耽搁了。前几天有信来,说恐怕要到年后了。”

司空并不着急,这些事请本来就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等他们来了,我们研究研究。”司空离开北边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并不知道现在军中的兵器是不是已经有所改进,或者说改进到了何种程度。这个时候说大话是毫无意义的。

他的态度并不是敷衍,凤随也看得出来。

这些事并不是有人就行,还要准备一些材料,关键还是要保密。按理说这些事都不归一个大理寺少卿来管。他做的越多,只怕上面的人越会不高兴。

凤随正在考虑凤家的安保问题,就听陈原礼问司空,“到底排什么戏?”

凤随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只是走了一会儿神,怎么话题就绕到了排戏上,“谁要排戏?”

“是我,”司空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只是一个想法,想让师父找人写个戏本子,这些事估计他懂得多一些。”

“什么戏?”

司空想了想说:“就是让看戏的人知道除了辽人,北边还有更凶残的部落,弑杀成性,但凡他们经过的地方,连一只活的耗子都留不下……”

凤随心头一震。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凤随心情复杂。

这种事,不该由司空这样的小老百姓来做。

司空挠挠头,“我就是想着,普通百姓,除了挣钱养家,闲了还能干什么呢?每个人都想过好日子,有了钱就想追求更好的物质享受,想住得更好,吃的更好,玩的更开心……可是这样的风气,只会让我们的人忘记北边的敌人。”

凤随沉默了。

陈原礼等人也默然无语。他们都是从北边回来的人,边境的情况,他们比西京城里的老百姓更清楚。

司空又道:“很多人只知道每年要给辽人送岁贡,只要送去银子,就能换来边界的安宁。可是如果有一天这些银子不够了呢?如果他们要更多的银子,而我们掏不起了,又该怎么办?”

凤随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

居安思危有的时候只是一句空话。在安逸的环境里生活的久了,人常常会被消磨掉警觉心,只看到眼前的方寸之地。

司空没有办法告诉他们,他所想的并不只是如今的边境,还有百十年后真正的危机。除了从北边的荒蛮之地南下的金人,还有草原上日渐崛起的蒙古人。

狼这么多,而自己的同胞,却还只是沉浸在安逸的幻象里,对渐渐逼近的危险毫无察觉。

“我想请人排戏,”司空很认真的看着凤随说:“想在戏里告诉大家,辽人很可怕,但是除了辽人,我们还有其他的敌人,他们更凶残,更可怕。我不知道看了戏的人会不会有保护国家的想法,但是看的人多了,至少能让大家对我们的处境有更清楚的认识,能意识到我们现在的生活其实没有那么安稳……”

简而言之,不能没有危机意识。

激昂澎湃的热血冷却下来之后,司空也冷静了下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蛋,“当然了,这些听起来都是空话,但是有些事……就算只能起很小的作用,也总要有人去做……我就是这么想的。”

宣传和号召,这种事本来应该是由朝廷出面来做,但这个时代讲究的是为长者讳,为尊者讳,所以很多说起来会感觉丢面子的事,朝廷不但不会说,反而会有意避讳。

上行下效,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时间久了,就真的糊涂起来了。

一件是明明很要命的事,但谁都假装不知道,那它永远都不会被重视起来。那么,也永远不会有主动去解决的一天。

边境问题不是容易解决的事,或许一代人、两代人都无法顺利解决,但正因如此,我们不是更应该将它重视起来,早早的把准备工作做起来吗?

守卫边境,并不仅仅是凤家军,或者国朝将士们的事情,它是生于大宋,长于大宋的所有百姓共同的责任。

一出戏,或许并不能对局势有什么影响,但天长日久,总会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我们的边界之外,还潜伏着那么多可怕的敌人。

凤随从司空的住处离开的时候,心里沉甸甸的,难受得厉害。

司空在说那些所谓的“空话”的时候,凤随望着他那双仿佛跳动着火焰的眼睛,头一次,有了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司空只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孤儿,从小在庙里生活,打过仗,也干过苦力,最后混进衙门里做了一个底层小吏,干一些其他人都不乐意干的活儿,自己还省吃俭用的接济寺庙里那些弟弟妹妹。

从社会地位上,他与凤随这种生而富贵的世家公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此时此刻,凤随却觉得,司空高贵的心性,足以傲视许多尸位素餐的朝廷官员。

排戏这个事,司空想了很久了,但一直没有条件,既没人,也没钱,一切都只是空想。

如今不同了,他手里有了点儿银子,又有李骞这个艺术圈里很有影响的师父,还有温娘子这样的师姐,这件事能做成的可能性大了很多。

而现在京城里流行的“南戏”,虽然与后世的戏剧相比要简单得多,但也有一定的情节。也有些艺人会用“踏歌”的形式来讲述完整的故事。

可以说,戏剧的表现形式还是很丰富的。

司空跟李骞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李骞摸着他的脑袋叹了好久的气,“你这个脑袋瓜,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些什么……你说你,这才刚吃了几顿饱饭呐,身无片瓦,还挺爱瞎操心的……就不能老老实实的过你自己的日子?”

司空被他摸得来回摇晃,嘴里还不忘了替自己辩解一下,“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是这么说的吧?!”

李骞感慨完了,就对司空说:“这事儿不要急,我好好琢磨一下,看看能不能请一个有名望的人来写本子。”

李骞深知个人影响力的作用,如果能有某某大家来操刀,不用到处去说,就有一堆的戏班子捧着银子上门来求本子了。

排演的戏班子多了,看到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戏中想要表达的思想也会对越来越多的人产生影响。

“我有银子。到时候要用多少钱,您跟我说。”司空连忙跟师父表态。他是想借用师父的人脉来促成这件事,但并不打算啃老。

“请人写本子,用不了太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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