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5
藏就大病不起了,而别的专家没到过现场,倘使专程再跑一趟,前前后后耽搁的时间就太久了。所以干线中心下发通知,允许每个连队随行的设计院工作人员,根据实际情况,现场应急处理。
程北军又千里迢迢坐车赶回了唐古拉兵站。人还未到,唐古拉山风云变幻,一场轰隆隆的大雨就先声夺人了。
战士们披着塑料雨衣在雨中奋力拼搏,一锹锹,一锤锤,缓慢而又艰难地向前推进。浅浅的沟道里积贮雨水,雨水令施工更加困难。
指导员也心疼自己的兵,问程北军:“连长,团里怎么说?”
“一会儿说可以,一会儿说不行,没一个愿意担责任的。”程北军紧皱眉头,不知所想地望着大雨中延绵不尽的唐古拉山,忽然大力地搓了搓手,就这几天,他的手心已经摞满了水泡与老茧。他下定决心般喊道,“我来担这个责任,把爆破员找来,研究研究怎么放炮!”
“程连长,你担不了。你不是邮电设计院的。”曲颂宁冒雨挺身而出,平静地对所有人说,“我来。”
见曲颂宁走了出去,老赵赶紧伸手拽他衣角。曲知舟先前就关照过他,得替他好好照看儿子。老赵凑到曲颂宁耳边,劝他别出这个头。设计院里那么多有经验的专家都讳莫如深、模棱两可,就是怕担这个责任,就算你出生牛犊不怕虎,又何必白白揽事儿呢?
老赵的眼神充满暗示,暗示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俩坚持不签字,这样上头就不得不再派个专家进藏现场勘查不可。但曲颂宁胸有成竹,不懂老赵话里那些门道,更不愿浪费这个时间。程北军去团部的这三天,他坚持步巡,硬是把山口附近那部分与格拉输油管重叠的线路段与全巡视完了。他扭过头,请老赵把唐古拉山口附近的油管线图纸拿来,然后让对所有人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虽说油管线与光缆路由部分交错,但根据我在现场勘查测绘的情况来看,放炮开沟也不是不行的。
曲颂宁说着将图纸递给了程北军,程北军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图纸上密密麻麻用红线、红圈划划画画,旁边也都以文字仔细标注好了。
曲颂宁道:“根据拉普拉斯变换还有萨道夫斯基的爆破振动经验公式……”
程北军听得一脸懵,打断道:“等等,哪个司机?”
曲颂宁笑笑,赶紧化繁为简:“简单点说,这就是一个验算的公式,通过这个公式,我们可以大致推算出一个爆破的安全距离……”他指指程北军手中的地图,说下去:“我在这张地图上都标注好了,画了红点红线的地方都是安全范围,可以在一定的药量下放炮开沟,不在安全范围内的线段,就只能辛苦大家用钢钎、大锤人工开沟了。”
程北军自上到下迅速打量了一眼曲颂宁,原本一个白净文弱的大学生,进藏没几天,已是半脸风霜半脸尘了。再低头看他的鞋,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徒步巡线几十公里,一双好好的球鞋被磨得面目全非,连脚指头都露了出来,还破了皮,流了血。
曲颂宁循着程北军的目光低下了头,也看见了自己破鞋而出的脚指头,赶紧把脚往后藏了藏,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
程北军敛着眉头道:“团部接到总后的指示,放炮现场得由设计院的专家签字同意,万一放炮开沟损坏了输油管线,你得担全责。”
格拉油管线不亚于高原上的一条生命线,倘若管线因爆破损坏,轻则记过处分,重则怕是要担刑事责任的。但曲颂宁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他当即从兜里摸出钢笔,道:“在哪儿签字?”
程北军让人拿来了文件,见曲颂宁毫不犹豫落笔签字,神色复杂地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第28章 神草山莨菪
当有人实地勘察、签字担保之后,连队里的爆破员也就敢于埋□□爆破开沟了,如此一来,工程进度被大大加快了。曲颂宁一下子成了各个连队里的红人。他不仅全权负责了四连的线路段,也替附近参与施工的兄弟连队标绘了地图。
程北军也得意,说要带自己连里的专家去帮扶兄弟连队。于是亲自开车,载着曲颂宁去别的连队驻扎的线段,或传授简易净水装置,或手绘炮点地图,反正那眉眼飞扬的得意劲,招得别的连长都恨得牙痒。在两个线段之间往返,少不得还开好几个小时的车,两人同行一路,依旧话难投机。程连长依然时不时要抄那崎岖颠簸的近道,颠得曲颂宁眼冒金星,下车就吐,程连长也依然皱眉撇嘴地嫌他没用。饶是如此磕绊,曲颂宁还是能感觉出,这个男人嘴硬心软,早就对自己改观了。
天□□起早,夜眠迟,没日没夜地在高原上苦干,每个人的手套都磨穿了好几副,手心上水泡叠着水泡,老茧摞着老茧,崭新的铁锹都磨秃了七八公分,但所有的参建官兵与邮电职工都很乐观,放炮然后开沟,一切按部就班,一切条理井井。
曲颂宁知道朱亮毕业后分配到了青海邮电局,先前联系时也听他兴冲冲地表示,会跟着部队一起上高原。所以每跟着程连长到一处新地方,都会特地问一声,随行的邮电职工里有没有一个叫朱亮的。
奔赴高原的邮电职工数以千计,问了几回都没着落,就在曲颂宁打算放弃的时候,没想到在沱沱河兵站真叫他给遇上了。
“那个矮矮、黑黑、戴着眼镜的朱工是吧?”一个年轻的列兵挺热情,“在无人机房呢,我带你去。”
这边进度更快一些,无人机房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曲颂宁看见水泥房的门口,一个穿一身蓝色工服的人钻了出来。
曲颂宁起初不敢认。朱亮在学校时属于敦实微胖的体貌,如今一看,简直瘦脱了相,两颊的肉全被高原作业的艰辛剔没了,只剩两朵朴实的高原红,眉骨下深陷着两个窟窿,一双眼睛倒越发显得亮。
朱亮抬头看见他,也愣怔半天。两个人互相干瞪着眼打量对方,用怀疑的、试探的、欲近又怯的、欲言又止的目光,最后还是朱亮先曲颂宁一步开口,他兴冲冲地扑上来,笑道:“曲颂宁!是曲颂宁吧!”
曲颂宁也笑着道:“你这变化也太大了,要不是这位同志带我过来,我都不敢认你了。”
“还说我呢,你变化也不小啊,我乍一眼还想是那个俊俏的藏族小伙儿来找我呢。以前顾蛮生最喜欢管你叫小白脸子,现在他要是看到你,那得管你叫‘小黑炭子’!”朱亮忘乎所以,把手伸到曲颂宁颊边比了比,发觉依然黑白分明,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那倒还是我黑。”
他乡遇同学,两个人都高兴坏了,互相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朱亮提议,带曲颂宁在即将修建完成的机房里参观一圈。
陆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