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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缇说了很多很多,说了她和顾母的约定,说了她和顾川尧的事。
这些她埋在心底好几年,已经发烂腐败,像一颗毒瘤,挖出来的时候是很痛苦的。
一旦挖出,事情将得到逆转。
挤压在角落的事终于大大方方说出来,心底的那块巨石终于挪开一点。
陈既清擦掉她的眼泪,然后带她来窗边,打开窗户,接住一片雪花。
“叶缇。”
“雪是冷的,但它会融化,融化在手心,它就暖了。”
“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有因就有果,坏的因不一定结出坏的果。”
“记得它吗?”
陈既清把袖子撂起,手腕上的佛珠格外显眼,“我为你戴上的。”
“我说过,我会渡你,让你不再心有愧罪。”
叶缇学着他的样子,接了一片雪花,它很快融化,很快变暖。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大到已经飘进窗,谁都没去管。
叶缇用力埋进陈既清的颈窝,整个人不停发颤,她终于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地方。
她想要说,想要把所有都说出来。
“陈既清,你知道吗。”
“爸爸说我出生的那天下了很大一场雪,那天很冷很冷,冷到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医院更是冷清清。”
“我是清晨时分出生的,他说,他听见我第一道哭声时,冰冷雪白的走廊照进第一抹初阳。”
“我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想,可能和现在很像。”
“我的出生带给爸爸希望,你的出现带给我希望。”
“陈既清,你就是我的第一抹初阳啊。”
吹散我的尘埃,驱走我的阴霾,照亮我的一生。
飘零许久的孤舟终于找到彼岸。
-
地上,树上,路灯上,哪哪都覆盖一层薄薄的雪花。
明亮的路灯直直挺立在马路上,暖黄色的光为在外奔波的人们点亮光明。
冬天是冷的,但又好像并不讨厌。
谁也没有理会网上的评论,他们不知网上早已哭声一片。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呜呜呜受不了了,太感动了,我真的哭死了。】
【这辈子流过最多的一天眼泪就是今天了。】
【哥哥你们要永远幸福啊!!!!!】
【虽然但是……永远支持哥哥!】
【我不是粉丝,不得不说,我看见这些话,我心狠狠颤了一下。】
【在顶流时期敢公开恋情不多见,收回我昨天的话,从此对陈既清黑转粉。】
【这就是我喜欢的哥哥啊,永远坦诚,不管怎么样,我会爱你一辈子。】
【我高中时也喜欢过一个女孩,但我太胆小了,她至今不知道我喜欢她,一周前她结婚了。】
【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和喜欢的人表白,现在我决定,我要冲了!不管结果如何。】
【抱抱楼上。】
【天啊,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哥哥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的不是陈既清,而是叶缇的男朋友。】
【……】
陈既清亲自打上属于叶缇的标签。
他是她的所有物。
叶缇是含着泪睡着的,不是她想哭,而是她根本控制不了。
那段文字她明明只看了一遍,却像看了几万遍那样清晰,那样刻骨铭心。
她一闭上眼,那些文字自动浮现在脑子里,一字一句都包含沉重的爱意。
最后是靠在陈既清怀里,被他哄睡着的。
陈既清把她放到床上,轻轻擦她的脸,把泪痕都擦掉。
奶油和面包变得异常安静乖巧,走进卧室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乖乖站在陈既清后面。
陈既清低头看它们,轻声说:“妈妈睡觉了,你们也去睡。”
奶油喵了一声,似乎不想走,最后是被面包拉扯走的。
两个白花花的小身躯依依不舍离开,小猫身一扭一扭的。
看它们出去后,陈既清轻轻关上房门。
叶缇的眉头还微微皱着,陈既清在她身边躺下,把她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她蹙着的眉慢慢松开。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宁。
噩梦一个接一个袭来,各种摸不见底的黑暗,各种可怕的嘴脸。
这些噩梦都没能让她醒来,最后一幕却让她惊醒。
她梦见,天上下着雨,一座大山下,陈既清满身是血,然后他离开了,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她猛地坐起来,大口喘气,额头上全是梦魇后的冷汗。
她不想再回想,只要一想就惊慌心悸。
陈既清太完美了,完美到挑不出任何错,完美到很不真实。
这个可怕的梦把她最担心的事勾了出来,她怕陈既清会离开。
叶缇一动,陈既清就察觉到。
他从后面拥住她,轻声问:“做噩梦了?”
“嗯。”叶缇点点头。
陈既清把她脸上的汗擦掉,“梦见什么了?”
“梦见……”叶缇似乎很不想提及,动了动唇,最后还是说了,“梦见你走了。”
“不会,我不会走,一辈子都不会。”
“可是……这个梦太真了。”真到她快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梦是反的。”
“……嗯。”叶缇低低应了一下。
叶缇不想睡,准确来说是不敢睡。
陈既清打开床头柜处的小夜灯,陪她坐着,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
卧室太安静,叶缇让他讲故事听。
陈既清无奈应下,讲着最寻常的童话故事。
他突然拉住叶缇的手,放在手腕上,就着她的手把佛珠摘下。
“怎么摘了?”叶缇不解问。
“因为我知道,你心底的阴霾散去了。”
“它存在的价值就没有了。”
摘下后,他微微用力,佛珠扯断。
“这场梦,就是和过去彻底告别。”
珠子滚落到地上,发出轻微响声。
有的滚到角落,有的滚到床底,消失不见。
“答应我,哭完这一次,就不要哭了。”
“为什么?”
“向前看。”
“好。”
“叶缇,你要永远记得。”
“雨大给你撑伞,天黑给你点灯,你大胆往前走。”
“……好。”
苦难一生,颠沛流离一生,最后终于找到归宿,仿佛苦尽甘来了。
他们依偎在床上,头抵头,手牵手。
“陈既清。”
“我在。”
“陈既清。”
“我在。”
“陈既清。”
“我在。”
“……”
就这样来来回回了十多次,困意席卷而来,她睡得迷迷糊糊也没放开陈既清的手,抓得很紧。
快睡着时,陈既清的声音犹如从天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