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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府的礼物,就连陆府的仆妇上到大管家、下到守夜打扫的婆子小厮,都拿了郡主府厚厚的赏钱,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互相见面都是“咱们郡主”。
三日后两人进宫,陆辰安也要重新开始上值。这三日,两人就哪儿也不去,从郡主府逛到隔壁新修整好的陆府,大到花园厅堂,小到一草一木,两人都仔仔细细重新看过一遍,边看边商量哪里还要再改一改,哪里还可以添置些什么,哪处还可以种些什么花什么木。
一晃三日就过去了,这日两人相携入宫。
书房内永泰帝早早就收拾好等着呢,喜公公凑趣道:“只怕郡主才不管那些,宫门一开就要进来的。”永泰帝笑着点头,还没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谢嘉仪欢喜的声音:“陛下,我来了!”
听得永泰帝更是笑,满宫上下,也就是她。
谢嘉仪陆辰安两人恭恭敬敬给陛下磕了头,这才站起来,谢嘉仪忙往前凑去,仔细端详陛下气色。嘴里叽叽喳喳说着话,逗陛下开心。
旁边陆辰安往常进书房伴驾都是恭敬垂头站着,今日亦然。还是永泰帝伸手招他往前面去,让他往郡主身旁站了。
永泰帝第一次从这样近的距离看陆辰安,当陆辰安侧耳仔细听郡主说话的时候,永泰帝一怔,突然道:“子隐,朕看你——面善得很。”
来自帝王的凝视,让陆辰安微微垂了头,他还没回话,谢嘉仪就忍不住笑了:“陛下,陆大人是您点的状元、选的官,还是您给我选的郡马呢,您现在才看着面善?”
听得永泰帝自己都笑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有了那句话。
谢嘉仪不知想到什么,又是扑哧一笑:“今天要真是陛下和陆大人第一次见面才有意思呢。”
两人都看她。
谢嘉仪道:“话本子上但凡觉得面善两人就有缘,里面的故事可就说不清了。”歪着头继续道:“这样看,陆大人的缘分竟然不是我,是陛下呢。”
“陛下不该说陆大人面善,该说——”说着谢嘉仪压了压嗓子,模仿永泰帝的声音道道:“这个公子我曾见过的!”
“今日可以算是远别重逢。”
说得永泰帝笑道:“你这个小家伙,什么话都说得出。你这是又看了什么话本子,以后子隐可要管着她些,多少也读点真能上进的书。”
“我说的也没错呀,陛下既然觉得陆大人面善,就别把他只当我的郡马,把他当您远别重逢的子侄看呗。”谢嘉仪道。
陆辰安只是含笑垂头不语。
上午谢嘉仪过来哄着陛下笑了几回,永泰帝饭都多用了些,喜得喜公公直叫阿弥陀佛,只盼着郡主日日都来。
而另一边东宫里头,这日同样天蒙蒙亮的时候,徐士行却是刚刚从地牢里出来。与往日不同,这日太子穿了一身绛红色袍服,本已习惯地牢情景的高升今天再次觉得有些软了腿,无他,殿下今天又亲自上手了。
三日前,是高升第一次见殿下亲自动手,一连三日殿下都去了东宫地牢。
殿下简直不像在面对一个活人,也不像一个第一次动手的人。殿下动作是行云流水的熟稔,可偏偏还带着一种慢条斯理。只有其中一处,下错了刀子,血喷溅了出来,溅到了殿下绛红色的袍服上。
他也只是低头看了看,然后没什么表情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最后那人恨不得把自己记得的所有的事儿都吐个干干净净,简直是不敢停歇地交代。
太子殿下,硬是吓破了一个特训过的北地间谍的胆。
殿下在铜盆中洗手也带着同样的慢条斯理,看得那北地间谍的眼皮子直跳,语速都更快了,生怕交代慢了被认为有所隐瞒。
徐士行从地牢出来的时候,明明看起来还是往日一样风轻云淡的矜贵样子,可他袍服上的血还没有干,只是在绛红色的袍服上,旁人看不出而已。
他久久看着天边欲明未明的天。
这一夜又一夜,太长了。
不见血,简直熬不过去得长。
“太子哥哥自然是谦谦君子,将来就是最宽和仁厚的帝王!”“我不用做什么呀,我只要站在太子哥哥身边,以你为荣就好了!”
徐士行的眼睛酸涩,他依然看着远远的天边。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他也做不成宽和仁厚的帝王了。徐士行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笑容又凉,又痛。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太子殿下重新换回了淡色袍服,重新开始没完没了的公务。何胜那边查了一年的“枭”,终于又有了回音。
“杀人?”皇考成立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庞大组织,就是为了杀一个人。
徐士行慢慢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会是什么人呢。
正月十五夜里的雪积得很厚,可也化得很快。天毕竟已经开始暖和起来了。
陆辰安去大理寺了,谢嘉仪一个人正昂头看着街头一盏还挂在那里的八宝玲珑宫灯,听到身后有路人搓着手道:“雪化完了就好了,雪化完了就是春天了。”
她猝然转头,说话的人已经挑着扁担走远了。谢嘉仪看到她身后的那颗榆树,其实已经抽出了绿芽,只是雪化了才露出来。
永泰十三年的春天,真的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公子我曾见过的!”“今日可算是远别重逢。”这里玩了一个小小的梗,写得最好的那部话本子《红楼梦》上宝黛初见:
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这些小地方本来都想埋在书里,给大家看着玩,看出来的读者会心一笑,看不出也没什么影响,本身这个情节就有它自己的作用。但这里似乎算是涉及原句引用了,不标注出来担心有问题,就简单标注说明一下。
第67章
永泰十三年的春天真的来了。
随着离前世永泰帝离世的日子越来越近, 谢嘉仪越来越不安。
这天睡到半夜,蓦地半空炸开一声春雷。此时距离大婚之日已经又过去一个半月,郡主内寝的红色帐幔已经换下, 换上了翠色的缭绫帐, 随着春雷落下, 估摸是起了大风,透过紧闭的门窗撩动了床前纱帐。
谢嘉仪从梦中惊醒, 坐起身,听到窗外还有春天的惊雷阵阵。
早在她起身的瞬间,陆辰安就跟着醒了,此时也起身, 把身边人拉入怀中。
谢嘉仪说:“我怕。”
陆辰安一手搂着她,一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熟悉而温柔的声音低声一遍遍道:“昭昭, 我在呢。”谢嘉仪怦怦跳动的心慢慢平缓下来, 她伏在陆辰安怀中, 两只手紧紧拽着他身上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