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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还热闹的大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青年也顺势往门口看去。

来的竟然是云逸宗的人。

那个青年穿了一身艳红,绣着金色的祥云纹路。他没有遮挡自己的脸,肌肤雪白,唇边坠着一颗小痣,唇色却极艳,一双带着水光的桃花眼似多情又似无情。他一丝眼光也未分给大堂里的人,在随从的簇拥下上了二楼的雅间。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大堂里才再次变得喧闹。

“……就是他……”

“果真长了一副雌雄莫辨的脸,啧……”

“……功力似乎在你我之上,难道邪法事真?”

莫瑄又听了满耳朵的云逸宗八卦,这次却没急着站起身,反而坐着静静喝完了一壶酒。

在广城遇到云逸宗的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里本来就有他们设下的分坛,更何况近来有绝世宝剑现身广城姜家的传闻,由此吸引了不少江湖人前来。

这些个绝世的传闻大多都是做不得数的。但姜家近来的确有一场鉴宝会,而他们也的确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锻造世家。莫瑄就是为此而来——他从小随身的剑已经不合用,需要一柄新的剑。

出门前他就知道此次会遇见与云逸宗的人,师尊也早有叮嘱,只说他们行事亦正亦邪,虽然也算不是邪教魔宗,但也不便多有交往。

可他没有想到会遇到传闻中云逸宗主的爱宠,更没想到,那居然是一位故人。

江湖人只知下一任武林盟盟主是一位天资极高的青年,却少有人知道,这位未来盟主并非现任盟主亲子,而是莫盟主在十五年前从一座小城的幼慈院捡回来的。

那座江南小城的幼慈院算不上很好,但好歹让那些孤儿乞儿有个可以避风雨的地方,也不用每日都饿着肚子在街边乞讨。

莫盟主忙里偷闲,在那座风光尚可的小城停留了几日,就捡回了在酒馆帮忙做工的小孤儿。莫瑄开慧早,更别说当时他也已经又六七岁,因而这些事情他都记得清楚。

他还记得在被莫盟主带走的前半年,他还有一位弟弟,小粟。说是弟弟,其实就都是在幼慈院的孤儿,他们相依着长大,可有一天突然来了一群人认下他的弟弟,不顾小孩的哀求哭嚎就将人带走了。小莫瑄为他能够认亲而高兴,但也一直担心他会不会受到什么委屈,在被莫盟主带走之前,他还在小城留下地址,只怕错过他的消息。

可惜之后他再也没有过小粟的消息。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的样貌自然有了不少变化,但莫瑄还是一眼就将他的幼时的弟弟认了出来,几乎是凭借直觉,而他的直觉多年来一直没有出过错。

他心事重重,没有继续在喧闹的酒楼待下去。



萧溯看到他了。

虽然他坐在临街的雅间就是抱着想碰运气的念头,可也没想到他刚刚坐下,就看到一个青年从酒楼里走出来。

原来他就在这个酒楼里,他路过大堂时没有仔细看,现在不经有些懊恼。 可就算当时他发现莫瑄也在这座酒楼,也不过是能多看两眼而已。

等到人走得看不见背影了,一直安静的侍女才小心地问他是不是和平常一样。

萧溯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自从开始修行那个功法,他就逐渐尝不出食物的味道,不管是多么美味的菜肴,对于他来说都是嚼蜡。宗内修炼了真正的云逸决的也就他和宗主,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些,而他身边的侍女每过一旬就换一轮,都只以为他挑食得厉害。

从前宗内传闻他是宗主养在身边的小宠物,大约也想不到他也练了云逸决,但最近几年又有隐约的言论说他是宗主流落在外的独子,那些人对他就变得小心了起来。

萧溯倒是觉得最开始的传闻没错,他的父亲的确是将他当做一个小宠物养着,不然又怎么会毫不避讳让他一起和他们玩闹呢。他厌恶那些浪荡的情事,厌恶那些男人女人黏腻发稠的目光,但他却难以逃离。

鉴宝会上来的云逸宗的人并不是萧溯。

莫瑄有点失望,可想起那天在酒楼听到的言论,又觉得他不应该来这,免得平白无故遭人口舌。

他们的确有多年未见,可在他的心里小粟永远是那个需要哥哥保护的小不点。

鉴宝会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来帮忙的莫瑄也松了一口气,姜家已经接了他的委托,可铸剑也需要时间,他在姜家买了一把普通的铁铸剑充当这段时间的佩剑。

他并不打算一直待在广城,在鉴宝会结束之后便要去附近的城镇走一走,来之前他就听闻有有位剑道高手在此退隐,就算不能比试,探讨剑道也是难得的机会。

他有姜家的给的信物,去拜访前辈时也没遇到什么阻碍,与前辈相谈甚欢,叨唠了三日才告辞离开。

临走之前,那位前辈大约是见猎心喜,还送了他半本残谱,道这是他年轻时偶然得到的,可惜他的天赋不够不足以还原那残谱,之后也没有收徒的缘分,便干脆临摹了一份送给莫瑄。

莫瑄自是感激,边与前辈告别边在心里暗自打算不知该怎么回报这份情谊。

可他独自游历至今也没出什么差池,偏偏这半本残谱给他招来了祸端。

那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一边喊着“交出宝图!”一边就攻了上来,彼时莫瑄才刚刚从山上上来,交手几个回合就明了这些黑衣人并非中原人。那些人大约也不是什么精锐,莫瑄以一敌十快速击昏了袭击者,他心有防备,但在途中还是被围攻者抓住了破绽,在胳膊上被划了一道。

等所有的人都倒下后,那道被划破的小伤果然流出了乌红的血,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还没走出小树林就晕倒在了地上。

再有意识时,他竟然在温软的床上,身上的温度高得不正常,他闻到了沉静的香,让他的神志清醒了许多,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侧却伸来一只手轻易地将他按了回去。

“你身上的毒还没有解,不要乱动。”那人说道,声音轻柔,带着一点南方的口音,尾音低软,平白带上了些妩媚。

莫瑄下意识往床边看去,最先入眼的就是一片艳色的红,接着就是那颗唇边小痣。

萧溯的眉头紧皱,伸手在莫瑄冒着汗的额头抚了抚,热度还是下不去。他看起来很担忧,用浸了冰水的棉巾替莫瑄擦汗:“这是南疆的毒,大部分的毒素已经解开,但还有些恐怕用药解不开。”

他不说莫瑄也已经感觉到是哪些没法用药解开,点燃的香让他勉强保持着一点神志,也让他哑着嗓音叫出了那个名字。

“小粟……”

萧溯僵了一下,握着棉巾的手也收了回来,一双带着水光的眼东飘西飘就是不敢看躺在床上的莫瑄,双唇微微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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