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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起风了,树影被风摇碎,陈遂形单影只立在树下,国槐簌簌而落,那一刻万千孤寂。
孟菱只看他这么一眼,忽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帮钟奇——不想看一个孩子因为对家庭失望,就对这个世界灰心。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她下了台阶,款款走到他身边:“走吧。”
陈遂掀起眼皮,看了眼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过来的钟奇,才把目光转向孟菱:“远吗。”
“打车十分钟。”
“让他掏钱。”
陈遂扬扬下巴。
孟菱失笑,扭头看了眼钟奇,而钟奇一脸茫然。
十来分钟后,他们三个人在钟奇家小区下车,钟奇扫码付车费,一共九块五,小城镇的起步价低,车费也便宜。
钟奇交完钱,还是不放心,问:“你确定你可以帮我?”
陈遂不乐意了:“你这小子……”他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这样吧,我帮不了你,我给你十万块钱。要是成功了,我一分钱不收你的。”
“这……”钟奇挠挠脑袋,好像怎么都不吃亏,“行吧!”
反正孟菱说得对,不信他确实也没别的办法了。
钟奇下定决心之后就一点也不犹豫了,当起了领路人,在前边走得特别雄赳赳气昂昂。
陈遂在后边看着少年单薄的身影,目光莫名柔和下来,又转脸看向身旁的女人,一时间有些感叹。
路行一半,他忽然开口:“和他聊过我?”
“没有。”孟菱很快回答,但语气不急切,“只是想让他迷途知返,所以随便举了个例子。”
陈遂睨她,半天才说:“是么。”
只两个字,耐人寻味。
孟菱抬头看他:“别自恋了。”
陈遂:“……”
他简直一口老血卡在喉咙,想反驳,又没话说。
回味了一番孟菱说话的语气,又把自己哄高兴了:“你现在又开始凶我了,说明和我越来越亲近了。”
孟菱:“我……”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陈遂说完就大步去追钟奇。
孟菱脚步顿了一顿,只觉大脑一片凌乱。
……
很快就来到钟奇家。
钟奇的父母都在家,钟奇进门之后,钟太太的焦急、生气、松气等一系列情绪都瞬间爆发,打了钟奇几下,又很快把钟奇搂在怀里。
而钟涛一言未发,却不难看出在隐隐压抑怒火。
孟菱先开口:“钟先生,钟太太,人给你们送回来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钟太太抹掉泪花,连连感谢孟菱。
孟菱淡淡的说不用,也不想弯弯绕绕,干脆长话短说:“我听钟奇说他想住校,不知道您可否考虑他的决定。”
钟太太的笑意顿时凝固:“这……我们家的家事就不劳您费心了吧。”
钟奇冷冷说:“老师不算外人。”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钟太太说。
“我有几句话想跟钟先生说说,钟先生不介意吧?”
陈遂忽然插话。
钟涛莫名被点名,不由打量了陈遂几眼,才说:“有什么话在这说就行。”
陈遂挑了眉:“你确定?”
钟涛不怒自威:“您请便。”
陈遂挠了挠眉梢,一笑:“好,怕耽误您时间,我只说一句——钟先生,您隶属的事业单位,市区最大的领导姓王,省属的领导姓李。不瞒您说,那个人我说得上几句话。”
钟涛听着听着不由坐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陈遂靠着置物柜,松松垮垮没个正形,“就是想告诉你,你的仕途,我也说得上几句话。”
钟涛脸色大变,腾地站了起来:“你威胁我?!”
“兔崽子威胁我就罢了,你……”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指着钟奇,“是不是你把老子的事说出去了?”
钟奇也不回答,只丢了个白眼,寓意——懒得鸟你。
钟涛提高声音:“上次我已经帮你把人从监狱捞出来了,你还想怎么样,贪心不足蛇吞象,你想拿捏你老子一辈子?”
陈遂眼皮一跳,不由看了眼钟奇。
钟奇乖戾不堪,直视着钟涛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你要是没有把柄老子能威胁你?”
“你!”钟涛暴怒。
顿时拿起桌上的一个紫砂茶壶狠狠摔在地上,“啪”一声碎片四溅!
要不是有外人在,他一定冲上去打钟奇了。
人的恼怒本身就代表一种害怕。
陈遂深知这一点,只觉得局势稳赢。
孟菱也一幅淡定的样子。
她知道这满屋子人里最害怕的人是钟涛。
他以为钟奇有他的把柄,其实钟奇并没有,他还以为钟奇把他的把柄给陈遂了,但其实陈遂也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利用了他做了亏心事之后的恐惧而已。
心里有鬼的人,大白天都能被吓死。
“钟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你顺着钟奇的意,让他好好把学上完。”陈遂不想恋战,一股脑说出自己的诉求。
他在当初调查孙程宽的时候,因为无意间知道钟涛似乎有插手这件事,就一并调查了钟涛。
现在恰好可以派上用场。
他知道钟太太终究要听钟涛的话,还不如直接让钟涛拍板。
可钟涛显然不信。
不过纵使他不信任陈遂,可面对绝对的权威,他却不得不低头。
钟涛在官场上混久了,不是没有脑子的人,最后权衡再三,只能压着怒火愤愤说:“事到如今我能说什么呢,他是老子,他是爹,他想骑在我头上拉屎我也得给他递纸巾不是吗!”
钟奇想说什么,钟太太抢先:“孩子你傻啊,你爸再不好那也是你爸,咱们才是一家子人,你怎么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人呢?”
钟太太急得要命:“在家多好啊,我给你做营养餐,能长个子,你在学校吃也吃不好,睡……”
“我就是不想在这个家待了。”钟奇打断钟太太,“妈,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担忧,变成同情,现在是烦躁,我求你了别让它变成讨厌行吗?”
钟太太瞠目结舌:“你……”
“你不要再说了,我怕我会说出更伤人的话。”钟奇耷拉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
陈遂移开眼。
他看不了这一幕。
钟太太忍不住控诉:“你以为挨打光鲜吗?别人现在都是羡慕我的,要是知道我挨打了肯定会笑话我,就像笑话吕绍淳妈妈一样,轻飘飘笑着说‘还以为她过得多好呢’……大家都是希望对方不如自己的,就算不笑话,真正的同情也没什么用。”
“而且你爸的工作要是受影响你以为我们娘俩会好过吗?我没工作没钱,拿什么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