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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倒楼主家鸨母红艳不但美貌夺人,更是一手调教出好几位艳绝皇城的名妓来。她那楼里日进斗金,全交由亲弟弟红鸾打理,愣是把小楼从二层修满七层。倘若那些恩客们知道红艳红鸾实同一具画骨,只怕要吓得发癫。红艳用鼻子嘁了声,站起身懒懒散散道:“近来当女子习惯了,我那些姑娘们想见我们鸾哥儿还见不着呢。”她说着把男子尸首的脑袋捧起来,无比爱怜道:“看看我们鸾哥儿这张脸啊,二十来年才开始坏。”她又捧自己的脸,“倒是我这张脸不经用。”

红艳眉峰一挑,把衣裳穿好。她说话时谢爵正背过身子,看不见唇形,讲什么一个字也不知道。陆双行也懒得重复她胡言乱语,把师父身子正过来。师徒俩立在门边,连抿嘴的弧度都一模一样。那边红艳趴在桌上,扫了眼两人,眉峰愈挑愈高,“呦,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谢爵顿时严肃许多,沉声道:“红艳,我且问你,琉璃山距皇城不过四五十里,却暗藏画骨聚集之地、俨然已为城池。你我相识多年,你却从未提及。”

红艳噗嗤一笑,旋身腾地躺在红鸾身上,仰着头说:“几日不见你们师徒俩都摸到灰窟去啦?真有本事。”

谢爵皱眉片刻,拉拉徒弟袖口,“她说什么?”

陆双行叹气,只好侧身将话复述一遍,让师父能看见口型。红艳眼见此幕哈哈大笑,谢爵“听”罢本就对她打哈哈不满,再瞥见这人笑得放浪,眼睛顿时沉下来。

陆双行啧了声,走到案前,轻声道:“红艳,你是挟画骨,未曾作恶,我师父不忍杀你。”

红艳皮肉上还挂着笑,乍听见青年开口,倏地坐直身子,阴着脸看向他。陆双行冲她也笑,声音压低,“上回我来,刚好瞧见你那姑娘手上一块儿烂皮还没来得及修。她们中有些究竟是不是削皮匠,我们可不清楚。你说我师父杀不杀?”

红艳冷嘁一声磨牙骂道:“兔崽子。”她再次旋身,笑脸立刻又挂回脸上,冲远处的谢爵大声道:“灰窟得有几年了,我可没去过,你们师徒俩少拿我开刀!”

陆双行冲她说话时一直背对着自己,谢爵全然不知他说些什么,但眼看红艳吐口,谢爵无暇顾及,走上前问说:“那里的人,是活着便被绑了,还是死了才拉过去的?”

陆双行默默让开,红艳又是嗤笑,抬眼看着谢爵,“小皇叔是说皮囊吧?你说呢,品相差的许是地里抛的,品相好的还能是?”

谢爵居高临下道:“你不是没去过?”

“没去过总也听过吧,”红艳瞥了眼陆双行,见这“兔崽子”仍是眯缝起眼睛笑着看自己,银牙险些咬碎,“我只做皮肉生意,活得好好的,又得幸结识师徒二位,犯得着去掺合那些皮肉经吗?我只提醒一句,那地方轻易动不得。能拿银钱买皮囊,谁愿意费力杀人取壳招惹骨差。小皇叔的本事红艳清楚,你把灰窟端了,皇城不乱也有地方要大乱。”

她说话嘴皮子磨得飞快,谢爵眉头紧促,不语半晌才生硬道:“多谢。”

说罢,谢爵转身就走,顺手抓过徒弟。红艳也不留客,还不忘吼道:“关门!”

陆双行回手推上门,师徒俩下到六层,谢爵蓦地问说:“你刚才同她说什么?”

他边说边立住脚,仔细看着徒弟的脸。陆双行眼都不眨,张口吐字清晰道:“求求她呗。红艳性子不就是这样,爱挑些闲事。”

谢爵果然没再多问,当真对徒弟放心。两人下楼,尽快远离是非之地。回去那架马车已候在角门外,路上风将帘帐扬起,谢爵便一直望着外面繁华街市不言。陆双行忍不住轻轻拉他的手指,刚想说些什么。谢爵突然道:“有时候我恨透了画骨。”

“有时候又觉得他们可怜。”谢爵冲徒弟笑笑,头倚着窗框,“愚蠢。”

第11章 十一·归来

分骨顶满门骨差加起来、数十年载,恐怕也不及谢爵一人杀过的画骨多。陆双行接不上话来,只好装傻充愣,往师父怀里钻。师徒俩回了分骨顶,刚好遇上锦缎蹦蹦跳跳也朝山顶跑。这小丫手里拿着个风车,风嫌不够,还要鼓起嘴去吹。谢爵看得有趣,似是已忘记刚才那茬儿,故意没叫她,拉着陆双行跟在后面。

陆双行心里反而放不下了。十一年,他亦是诛杀过无数画骨,怎么可能没想过此事?可自己心里既不恨画骨,也半点可怜都称不上。

仿佛诛灭画骨、做骨差,都只是为了留在谢爵身边,做他的小徒弟。想到这儿他便当即打住,强压下不去想后面那些心思。谢爵浑然未觉徒弟心里的算盘打了八百遍,跟着锦缎一路走到大殿外。小丫可算发现师徒二人,跑回来献宝似的把风车举起来给谢爵,谢爵接过来,笑说:“谁给你买的?”

锦缎两手各比了个“一”,又拿两指比了个小人走路的样子。陆双行一愣,接说:“琴琴瑟瑟回来了?”

锦缎点点头,谢爵也是一愣,忙又问道:“没受伤吧,可还顺利?”

锦缎捣蒜似猛点头,蓦地又两手舞得飞快比划起来,这下陆双行可看不懂一聋一哑的对话了,只好转头问师父,“什么?”

谢爵答说:“刚回来,都没受伤,眼下正同司郎和老段在修刀房。琴琴的刀彻底断了,也不知能不能修,怕不是要铸新的。”

陆双行顿时无语,她比划那几下怎么能解出这么长一串话来?锦缎自然也知晓陆双行看不懂,得意洋洋冲他一抬下巴,又比划起来。

谢爵看罢乐了,解释道:“她说琴琴瑟瑟从愈州回来给她买吃的玩的,怎么双行哥哥从琉璃村回来空着手。”

“双行哥哥”这四字听得陆双行心里一漾,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而去弹锦缎脑门儿,“没良心的小丫,我少给你买了,头上带的花还不是我给的。”

锦缎一缩,吐吐舌头,撒丫子躲进大殿内。谢爵这回也不帮腔了,“迟早把她惯坏了。”

陆双行当即又调侃师父,“整个分骨顶还不是师父和老段最会惯孩子?”

谢爵一笑,果然接招,“不然怎么惯出个你来,多大了还天天撒娇。”

师徒俩调笑间迈过门槛,屋里两人听见动静不由旋身,这下四双眼睛撞上,谢爵没成想刚刚还在修刀房、眼下就来了山顶大殿,正好让人家听见自己没个正形。

屋里立着两个青衣女子,眉眼照镜子似一模一样,就连身形都分毫不差,只是一个刀挂在右侧,一个挂在左边、只有把空鞘,正是双生姐妹琴琴瑟瑟。还是姊妹俩先反应过来,齐刷刷躬身揖礼,异口同声道:“见过小皇叔。十二名骨差尽数诛杀,琴琴瑟瑟前来述职。”

谢爵忙点头回应,这对双生子就连说话的声音语调都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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