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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恶?

李佑白眉心蹙拢,诚然面对周妙,他心绪复杂,诸般滋味,喜、怒、贪、嗔、妒,可绝非厌恶。

“你以为我……”厌恶你?

话音未落,却被宫人的唱声打断:“太医院医政杜戚求见。”

周妙并没有听清李佑白说的是什么。

“殿下?”

李佑白烦躁地摆了摆手,道:“宣杜戚进殿。”

杜戚今日来留青宫,是为李佑白换伤药。

火中取物,他的左手伤得不轻。

周妙回身望去,只见杜戚提着药箱进来,身后还跟着简青竹。

周妙忙往后退了两步,杜戚见到她,面露惊讶,而简青竹则是微微一笑。

杜戚拜道:“见过殿下,微臣来为殿下换药。”

“有劳杜医政。”

杜戚拎着药箱上前,先解开了李佑白左手上缠的白纱。

周妙侧眼看去,登时骇然,他的手背血肉模糊,红彤彤一片,李佑白皮肤冷白,因而那一抹红斑格外触目惊心,而他只是神色自如地任由杜戚往伤处洒药。

他真的皮糙肉厚,痛感和常人似乎不大一样,但周妙不敢多看那伤口。

她转开眼却正对上简青竹探究的目光。

周妙抿唇一笑,意在安抚她。

简青竹心思单纯,恐怕是有些担忧,但须知,李佑白吃的是小亏,别人倒的是大霉。

杜戚动作利落地将新换的白纱缠上了李佑白的左手,不忘嘱咐道:“殿下近日需得注意些,若是伤口发痒,也万不能再碰。”

李佑白收回了手,杜戚看了一眼案上的清茶,又道:“膳食也需得注意些。”说着,转而身后的简青竹,“将拟的方子呈来。”

简青竹适才递了单子上前,近一段时日以来,她也开始跟随杜戚往各宫看诊。

今日是第一回 来留青宫。

李佑白回宫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周妙身在留青宫,她却一点也不惊讶。

简青竹将药单呈上,李佑白温和地一笑。

恰在此时,一个青衣宦侍疾步入殿,躬身道:“陛下宣殿下速去宝华殿。”

李佑白颔首,应了半声。

杜戚于是领着简青竹往殿外,周妙见状,趁机也往外走,耳边却听李佑白,道:“你留下,待我回来。”

他虽未点名道姓,可他的目光只落于她一人身上。

周妙只得顿住了脚步,李佑白走后,她摸了摸茶盏,已经凉透了,于是端了茶盘往茶室而去。留青宫中储的是井水,回头她还得去典茶司取泉水的陶罐来。

殿外的天光又亮了一些,日光藏于云朵后,若隐若现。初春的清风拂面,左右无事,周妙放慢了脚步,这才有功夫打量起留青宫。

这里原是东宫,飞檐反宇,瓦当上刻着兽首,殿前玉阶漫漫,丹墀绵延,而笔直石道尽头,朱漆的宫门半敞,门上铜钉流光。

周妙驻足看了一小会儿,忽见一颗木球自宫门滚了进来,球中似乎还有铃铛,木球沿着石道滚动,叮铃铃一阵响。

“小豆子,你去把球给我捡回来。”一道嬉笑的孩童声音叫嚷着。

下一刻,周妙却见一个半大的蓝衣宦侍从,四肢着地地自宫门外爬了进来。

他看上去年岁不大,面白无须,但是额头却是通红一片,他跪在地上,爬得很快,一味追逐着那滚落的木球。

周妙眉头皱了起来,短短片刻过后,身着紫袍的庆王李佑廉也从自宫门跑了进来。

“快,把球给我!”他大声喝道。

周妙见那趴在地上的少年宦侍此刻已抓住了球,可身子还伏在地上,像是为难。

李佑廉哼一声:“蠢钝无比,把球抛来。”

宦侍闻言,双手合捧不轻不重地抛出了球,可李佑廉并未伸手去接。

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他直勾勾地朝周妙看来。

周妙心道不好,退不得,进不得,在廊桥上站定。

李佑廉疾奔而来,跑得袍角翻飞。

周妙屈膝拜道:“见过庆王殿下。”

李佑廉眸中一亮,嘟嘴道:“本王认得你。”又细看了看她的腰带,“你怎么成了茶女?”

周妙唇边挂着一抹微笑,只答前半句:“庆王好记性。”

李佑廉四下张望,问道:“我大哥哥呢?听说他又回来了,在殿中么?”

周妙答道:“殿下眼下不在。”

李佑廉追问道:“他去哪里了?”顿了顿,又说,“他又不能走路,走不远的。”

周妙如实答道:“殿下去了宝华殿。”

李佑廉的小脸皱了起来:“大哥哥去见了父皇?”

说罢,他转身便往留青宫外去,“我倒要去瞧瞧!”

他脚下飞快,经过跪着的小豆子时,嚷道:“还趴着干嘛,起来了,本王不滚球了,往宝华殿去。”

小豆子立即起身,周妙这才看见他的白袍角下乌黑一大片,不知是在地上爬了多久,而他起身后扭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她,才弯腰追随庆王而去。

宝华殿上,早朝已散,可青砖之上还跪着形单影只的礼部孟侍郎。

李元盛昨夜和丽嫔闹了半宿,今日还上了朝,太阳穴又酸又涨,他的语调比平日更为汹汹,不耐到了极点:“孟侍郎还有话说?”

孟侍郎额头的冷汗渐渐浸湿了黑帽沿。

他跪在地上,只觉青砖的凉气像是一丝丝地往上窜,让他遍体生寒。

事到如今,再抵赖亦是无用了。

为何天鸣寺中的泥佛里真有金?他不是已经先让人将泥佛调了包么?

是曹来故意害他么?曹来当日急来投奔,说鬻官一事败露,孟仲元在宫中,天鸣寺的泥佛尚未惊动,定要先调换了泥佛,查无对证,躲过此劫。

是以,他连夜派人去了天鸣寺,将那尊泥佛调换了。

为何还会有金藏于腹中?

但眼下曹来死了,竟死在了将军府的大火里,死无对证,他再如何辩,皇帝都不可能信了。

李佑白火中取信的那一封书信,平白烧了半页,信中只有他,而孟仲元的印鉴早已烧得无影无踪。

孟侍郎头昏脑胀地想着,就算此时此刻他再攀扯孟仲元,又有什么用呢。

他垂低了头,余光瞄见一侧坐于木轮车中的李佑白。

他既得了书信,为何又等了这么久才交给皇帝?

将军府的大火也甚是蹊跷,若说是曹来一意孤行,可既然泥佛都调了包,再取信笺有何意义?

除非,除非他是在等合适的时机?

孟侍郎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李佑白早就换走了藏金的泥佛,只等他调包之后,再于将军府大火前换回来。

一念至此,孟侍郎脸色惨白,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李元盛见他沉默,烦闷地摆摆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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