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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灯一盏又一盏地亮了起来。

陈风立在殿外,扬声道:“禀殿下,惊闻宝华殿中有刺客夜闯,禁军卫戍奉命搜查刺客。”

李佑白抬手解下了脑后的黑绸发带,乌发垂落,他伸手极快地脱去了外衫,扯过榻上锦被盖住了他与周妙二人。他按住周妙的背心,将她翻了个身,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好妙妙,可千万不要出声啊。”

周妙听得似懂非懂,却点了点头,自顾自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殿下,打扰了。”

带队的卫戍一入寝殿,便见李佑白自榻上半坐而起,他的衣衫凌乱,领口松散,而他的榻上还躺着一个女子,只露出个窈窕的背影,乌发垂落,藏身于锦被之下。

“放肆!”李佑白沉声道,“谁允你们进来的。”

卫戍立刻垂低了眼,半跪道:“微臣奉陛下之命,搜查刺客,殿下恕罪。”

李佑白冷哼一声:“此殿中何来刺客?”

卫戍抬眼扫视一圈,见到一扇四面屏风,道:“殿下可容微臣去屏风后一探。”

李佑白不耐地扬了扬手:“既是皇命,我岂敢拦你。”

“谢殿下。”卫戍口中虽称谢,可却捏着长刀,步履匆匆地转入了屏风。

屏风后只是狭窄的一隅,除了浴桶和梨木衣架,再无别物。

卫戍转出,朝李佑白再拜:“扰了殿下歇息,微臣告退。”说着,又定睛细看了一眼榻上的人影。

李佑白却道:“再多看一眼,我便挖下你的一双眼。”

卫戍心头一凛,旋身而退:“微臣不敢。”

说话间,却见另一个卫戍跑来,附耳几句,那领队的卫戍听罢,笑着抱拳道:“陛下有令,宣殿下速往宝华殿中去。”

李佑白轻声笑道:“我多有不便,劳诸位等等。”

陈风一听便道:“诸位退一退,老奴需得将木轮车推来。”

卫戍侧身退去,目中难掩不屑,今时不同往日,大殿下再怎么逞威风,也是一个不良于行的废人。

陈风推了木轮车来,李佑白起身披过一件黑氅,伸手探了探周妙的额头,似乎已经不那么烫了。

他低声吩咐道:“寻两个宫娥,守着她沐浴。”

周妙昏昏欲睡,耳边李佑白的声音近了又远。朦朦胧胧中,她似乎想起了一件紧要的大事,可脑中如有千钧重,拉着她往梦乡坠去,直到温热的流水轻轻地浇上了背心,她才终于如愿地睡了过去。

夜还很长。

宝华殿中灯火通明。

李元盛披头散发地高坐王台,他虽服过丹,但已经寻人解了,此刻留下的只有满心的狂躁。

有人擅闯了问仙宫。

尽管当时神思不属,不知来者何人,但那人身手矫健,又熟识宫中机关。

李元盛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李佑白。

只是那人,双脚敏捷,绝不是一个不良于行的人。

李元盛一下又一下不耐地敲击着王座的扶手,金漆的龙首怒目圆睁,冲着殿外来人。

李佑白被人缓缓推入了宝华殿,李元盛立刻走上前去,只见他面色如常,发未竖冠,身上虚拢黑氅,散发着一股沉郁的竹香,是留青宫中惯用的熏香。

第65章

李元盛目不转睛地盯牢了李佑白, 唇角似笑非笑:“太子,今夜似乎早眠?”

李佑白垂眉道:“父皇折煞儿臣,儿臣既已被废, 何来太子?”

李元盛顿作恍然大悟状,道:“朕倒忘了,阿笃不是朕的太子了。”说着,他落掌按住了李佑白的左膝。

李佑白纹丝不动地端坐于木轮车中, 但见李元盛掌下用力, 他的一双眼珠阴翳浑浊, 隐见血丝,只瞬也不瞬地凝望他的面目。

“阿笃用药了一段时日,腿疾可是见好了?”

李佑白感觉到膝上骤然剧痛, 而眼前李元盛沉眉肃目, 手臂上青筋凸起,掌下愈发用力。

“劳父皇惦念,实乃儿臣不孝。”李佑白暗自调息, 慢条斯理又道,“不过, 父皇捉刺客,唤了儿臣来,是疑儿臣?”

李元盛笑道:“阿笃何出此言?朕爱重阿笃, 为何要疑你?”

李佑白缓缓垂下眼帘:“父皇难道忘了, 父皇从来便是因为一个外人疑我?”

李元盛眉心蹙拢, 却听李佑白又道:“父皇疑心宫中刺客是我, 可禁军卫戍十六卫, 大内之中, 藏龙卧虎, 赤手空拳便能杀人,又懂宫中通路,为何不是禁军卫戍?”

“胡言乱语,禁军乃朕统辖,岂是旁人!如何会忤逆朕!”李元盛不由大怒道。

李佑白抬眼,问:“曹来呢?曹来不是禁军统领么?曹来在将军府纵火,死在火中,莫非也是奉皇令行事?”他轻轻地长舒一口气,“父皇难道想杀阿笃?”

“放肆!”

李元盛额角抽痛,愤然撒开了手。

李佑白微微一笑:“父皇爱重阿笃,自不愿伤我,可曹来虽是禁军,听得却是一个外人的号令,十六卫随父皇征战多年,戒防固若金汤,可昔年父皇教过儿臣,便是千里之堤,亦溃于蚁穴,曹来这般的蝼蚁,若是不过其一呢?”

李元盛闻言太阳穴不住跳跃,脚下亦如灌了铅般沉重。

每每服丹过后,他便会有一段时日的煎熬,今夜的问仙宫被人遽然闯入,他愈觉暴跳如雷。

他脑中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先前那个女人的人影。

那样的装束,竹与叶的艾绿腰带,她明明……明明就是金翎儿。

可是,可是金翎儿早就死了!

面前李佑白的声音忽远忽近:“儿臣三岁时,父皇便教儿臣开蒙,四岁时,教儿臣掌弓,儿臣与父皇,父父子子,君君臣臣,情意甚笃,儿臣为何会扮作刺客伤了父皇?”

李元盛越是听,额头越是抽痛,大喝一声道:“你住嘴!”

说罢,他抬脚,赤足在宝华殿中踱步两圈,朝殿外的宦官,吼道:“让孟仲元滚来!”

立时吓得那青衣宦官弓身疾奔而去。

依旧是三更天,夜色黑黢黢,禁卫军的火把灭了,孟仲元难眠。

他今日挨了皇帝当心一脚,胸膛青了大半,郭连找了宫娥来给他抹药。

孟仲元被揉了半天的跌打药酒,仍旧胸痛难当,根本睡不着。

他挥退了宫娥,只留了郭连立在室中。

郭连陪着笑脸道:“义父,还有吩咐?”

郭连是宫里的老太监了,年纪甚至还比孟仲元虚长大了七八岁,早些年却认了孟仲元做义父。

孟仲元抚着胸口道:“我心慌得厉害,今夜怕是要出大事。”

郭连劝道:“义父不是说陛下踢了这一脚,气便消了么?”

孟仲元想起方才窗外见到的隐约火光:“夜中捉刺客,非同小可,今夜陛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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