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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觉得我有危险,要来宝华殿寻我,为何没去将军府?”

“是一种感觉,我掉进了池子里,像是一种不祥的征兆。”周妙说完,自己都不信,正等着李佑白发难,却听他不再追问,只招手道:“你近前来,将灯芯拨亮些。”

周妙朝前走了两步,立在青铜烛台前,下意识地去摸发簪,打算用以拨亮灯芯,可摸了个空,这才回过神来,她眼下没戴发簪。

周妙正踌躇间,李佑白却忽而伸手捉过了她的左手,翻过手心来看。

她的掌心上还有一道又一道或长或短的伤痕。这是她刚才从莲花池里手脚并用爬出来时,被湖畔的石子划伤的。

“你为何又要说谎?”李佑白垂眼看她掌纹,幽暗的烛火下,周妙唯见他长睫落下的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是不是怒。

她试着用力往回抽了抽手,可根本抽不回来。

她顿时没来由地有些气恼,脱口而出道:“殿下呢?殿下既然知道阴阳双壶,不是早就猜到孟仲元在宫里?要是细细搜寻,未必就找不到,为何要带伤去殡宫引他?”

李佑白听罢,反而一笑,他抬眼问:“你说是为何?”

周妙嘴角垂下,闷闷道:“殿下莫不是想试一试庆王,看他究竟会不会将茶盏递到你面前?”

即便李佑廉与他毫无干系,可李佑白依旧想试一试他,若是阿果无此心,他兴许会放过他。

“哦?”李佑白挑眉道,“因而你不愿说是阿果的人推你。”

周妙只得“嗯”了一声。

庆王再怎么坏,也只是个小孩子,受了孟仲元蛊惑,假以时日,往后未必没有改邪归正的机会。更何况,她不想因为庆王,真造成了李佑白与简青竹之间不可挽回的嫌隙。原书中庆王的死归咎于李元盛,可现在李元盛死了,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李佑白对庆王心灰意冷,真杀了他。

李佑白轻轻按了按她的掌心,疼得周妙手腕抖了抖。

周妙立刻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欺瞒殿下。”

李佑白转而取过左侧方桌上的白瓷瓶,将伤药洒到了周妙掌心,疼得周妙头皮发麻,猛地一抽,竟然挣脱了开来。

她连忙吹了吹自己的掌心,却听李佑白,又道:“将右手伸来。”

周妙忙不迭地说:“多谢殿下,不必了殿下,此药矜贵,我的伤不擦药,也能自愈。”

李佑白却不答,只抬头看她,那一眼似笑非笑。

周妙被他望得惴惴,又心知他此刻定然心绪不佳,只得又伸出了右手。

眼看伤药抖落其上,周妙咬紧了牙关,又见李佑白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瓷瓶。

周妙急欲收回手,李佑白却没立即松手。

周妙疼得苦了一张脸:“殿下。”话音未落,她只觉一阵凉幽幽的风吹拂过掌心。

李佑白吹过她的掌心,笑问道:“很疼么?”

他的目光极为柔和,眸中跳跃星火,方才尚还幽暗的星火仿佛骤然点亮。

周妙心中突突一跳,她慌忙地挣脱他的手,道:“不,不疼了。”

春夜风轻,凉风习习过后,又是一场微雨。

孟仲元身死殡宫,朝野之中并未掀起多少波澜。

波澜在别处,北门外的“义士”未散,不动如山的锦州军终于自锦州大营而出,焦灼之间,又有八万大军自朔州北面而来,其中大部为池州军。

池州与京城隔了山水,此八万人悄无声息地北上行至朔州聚拢,其间不知行了数月,亦不知分做了数行。

朔州与锦州接壤,中间无险要,乃是阳关大道,李玄再也坐不住了。

李佑白,李融好大的胆子,已达朔州,此万人之军,大抵年前便已自池州出发,无诏就敢入京,好大的胆子。

李佑白是铁了心。

朝中议论纷纷,可这议论因为大军忽至,变得遮遮掩掩,欲说还休。

李玄麾下锦州军,勉强与之一战,他在将军府中坐卧难宁,迟迟下不定决心。

今日,将军府来了说客,来人是高恭。

他是何立场,有何居心,李玄心知肚明。

他披一身甲,迎了高恭进门,不无嘲讽道:“高长史无愧为昔年的东宫侍读,东宫散了,高长史依旧这般心急如焚地跑来做说客。”

高恭面上只是一笑,拱手道:“某与将军在锦州是故交,入京以后,尚未来得及登门拜访,实乃高某罪过。”

李玄摆手道:“不敢不敢,高仆射的公子,我岂敢怪罪。”

他说罢,撩袍落座,开门见山道:“高长史有话快说。”

高恭适才也落了座,问道:“李大将军记得在锦州时,我曾托了州府衙门寻人?”

李玄不答。

高恭笑言道:“李大将军既向州府探听过,想来已是知晓在下彼时寻的是鲁氏,此鲁氏原姓孙,是庆王的乳母。”

李玄故作不知,问道:“哦?高长史为何要苦苦寻觅此人?”

高恭道:“皇室血脉关系江山社稷,不可不查。庆王并非皇室血脉,乃是王昭仪与人私通,产子。鲁氏便是知情人。”

“一派胡言!”李玄怒拍桌,起身拔过腰上长刀,直指高恭道,“口说无凭。天子已逝,岂容你等诋毁!”

高恭不慌不忙,抬手轻轻拨开剑刃,道:“便是李大将军今日杀了某,亦无法改变庆王血脉。再如何隐秘,总有破绽,混淆皇室血脉,哪怕只是流言蜚语,亦是无法洗去的污点。李大将军,原有从龙之功,忠君保驾,到头来真要让无名无姓之人,承继大统,天子若是知晓,恐怕也死不瞑目。”

李玄脸色涨红,庆王年幼,待他及冠,已是十数载光阴,自好拿捏。

可高恭若是说了实话,不,哪怕不是实话,皇家血脉由人非议,名不正言不顺。

他的胸腔剧烈地起起伏伏,脑中转了数轮,厉声道:“李佑白早就知道盘云山下是何人之军?他早已与李融密谋,陈兵朔州,只待今日?他好大的胆子,池州临南越,调兵朔州,他就不怕丢了江山。”

高恭徐徐道:“孟仲元敛财蓄兵,冒天下之大不韪,若是殿下不顾,才真是亡了江山。李大将军从戎一生,现而今锦州不足七万军士,难道真要自相残伤,予他人可趁之机,大将军何不思量,锦州麾下又有多少将士,愿意为了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儿,抛头颅洒热血?其余诸州戍军,亦收了大将军的信函,为何又迟迟不回,按兵不动?”

高恭说着,拨开了悬于眼前的利剑,笑道:“大将军先前说的极是。今日我自是说客,大将军守军锦州,今日退去,殿下一概既往不咎,锦州军还是大将军的锦州军。”

第79章

夏至, 自朔州来的池州军将四方“义士”围困于北门外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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