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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白颔首,转而望了一眼殿中西侧,道:“母后今日喝什么好茶?”
庄太后面上笑意微敛,抬手道:“是夏日花果茶,最是解渴,上茶罢。”
周妙应了一声,用茶勺分了茶汤,第一盏茶自是递给李佑白。
她双手捧着茶盏,递到了他的手边:“陛下请用茶。”
李佑白伸手接过,他的指腹扣着碗底,若有似无地擦过周妙的手背。
周妙心头狂跳,双手险些一抖,茶盘差一点就要发出碰撞声响。
她情不自禁地瞪了他一眼。
只见李佑白饮过一口,笑道:“果是爽口。”
庄太后笑道:“你喜欢便是。”
周妙心头卷过波澜,她先前背对着庄太后,如今却要转过身,将第二盏茶递给她。
庄太后却没看她,只接了茶盏与李佑白叙话。
直到三两盏茶后,李佑白起身欲走,庄太后嘱咐道:“这两日着实辛劳,早些歇息罢。”
李佑白笑了笑:“明日再来瞧母后。”
他走了两步,却又转身道:“华阳宫里的茶官也该回去了。果茶再好,夜深了,母后也不宜多饮。”
庄太后唇边的笑容慢慢淡了,她看过一眼周妙,忽而笑道:“皇帝说得极是,你退下吧。”
周妙蹲身一福:“微臣告退。”
直到行至坤仪殿外,李佑白驻足,回身望着她,问道:“你白日里去茶园了?”
周妙停下脚步,答道:“回陛下,微臣去了茶园。”又一五一十地将晒叶,点库的差事说了个遍。
她一面说,一面分神去看前头几个提灯的宫人。
此刻夕阳刚刚落下不久,引路的宫人提着数盏八角宫灯。
李佑白停下了,他们也停下了,只是停得远远的,远得只能望见几簇模糊的灯影。
李佑白不悦地皱眉道:“你在看什么?”
周妙立刻转回眼,笑道:“微臣在看那八角宫灯,瞧着仿佛有些好看。”
李佑白扭头望去,再转回来时,脸色难看了起来。
“朕倒忘了,你素来就爱观灯,从前还做过灯。”
“什么灯?”
周妙问完才回过神来,顿觉自己真是自掘坟墓。
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怎么忘了,不过短短数月,她怎么就忘了那一盏蜻蜓灯!
李佑白冷笑一声,周妙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陛下今日第一日上朝,许是累了罢,虽说夜深了饮茶不好,可微臣朝时在水井里镇了青果,用果子滚水,别有一番清香,亦可安眠。”她使出了浑身解数。
李佑白似笑非笑地看她一阵,周妙抬眼,一动不动,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走罢。”李佑白终于回转身,朝华阳宫的方向走去。
周妙双肩微松,跟在他身后。
落日后的知了叫得更为嘹亮。
周妙听过几声蝉鸣,忽听李佑白的声音道:“日后,你不必去坤仪殿当差了,太后若是寻你,你便说华阳宫有差事,走不开。”
周妙默了默,说:“多谢陛下。”
李佑白却又问:“你喜欢做茶官么?”
“嗯?”周妙抬头看了看他的后脑勺,他没有转过头来。
他发上的黑玉冠光泽温厚,迎着微光依然莹亮剔透。
周妙点了点头,又想他看不到,于是补充说:“喜欢。”
喜欢做茶官,是微臣,不是奴婢。
李佑白却再无别话。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周妙便回到了华阳宫,她先去井旁,将冰镇的果子提了上来,再去前殿茶台煮水。
等到沸水翻腾,李佑白唤她进了寝殿。
周妙端着果子茶,心跳扑通,昨夜之景尚还历历在目。
她深吸了一口气,稳稳托住茶盘,才又踏进了寝殿。
李佑白坐在窗下的书案前,案上堆着案牍,周妙莫名松了一口气,将茶瓯放在他手边,说:“这是青果煮的水,酸甜的,又加了山楂和桃子,更甜了一些。”
李佑白端来尝了一口,眉心却是一皱。
周妙紧张地问:“酸么?”
她刚才尝过,该不酸啊。
李佑白放下茶瓯,道:“你尝尝?”
周妙回身欲再取一碗来,却被他叫住:“站住。”说着,李佑白却站了起来。
他徐徐走来,周妙不敢动弹,好像已经猜到了他要干嘛。
她的双颊滚烫,李佑白倾身往前,亲了亲她的嘴唇。
周妙尝到了一股青果味。
“酸么?”
周妙不晓得自己是摇了摇头,还是点了点头,嘴里记得说:“不酸。”
李佑白唇角一扬,又坐回了书案前,好整以暇地翻起了案牍。
周妙浑身像是烧了起来,一心想走,双腿却又像灌了铅。
灯下的李佑白面目如玉,她张了张嘴,像是有一百句话要问,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不扰陛下了,微臣告退。”
李佑白适才转过眼来,低声应了一声,笑道:“你去罢。”
周妙如踩烟霞,慢吞吞地走到廊前,举目四望,华阳宫的宫人立在廊柱旁,大多站得远远的,而这一座恢弘的宫殿,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声静谧的。
陈风今日不在留青宫中,他应该启程先去了祭祀坛打点祭典。董舒娅说,明日新帝要去皇陵祭祀坛,一去一回,需得大半日,戌时前后,正是她们碰面的最好时机,因为过了亥时,各处宫门落锁,东面的宫阙再无人走动。
再过一夜,天色将明时,车马便会将董太妃送去京郊的方静庵。
方静庵中早有董家人接应,周妙取过金银,要走要留,可自行定夺。
夜风轻柔地吹拂着,周妙脸上的热意散去,她回首看了看正殿格子窗中透出的灯火,转头回了寝殿。
作者有话说:
这本正文字数起码30万+,正文写完以后呢,打算再写两个if线番外,一个是妙仔穿来的时候就已经进宫了,一个是妙仔先遇到李小将军,啊,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第86章
七月初九, 祭日典。
李佑白朝时领禁军卫戍出了宫。
周妙顶着帷帽出了门,宫人来问,她便说是昨夜睡时, 被蚊虫咬了,脸颊起了个大包,说着,她撩开纱帘, 凑近了要予人看, 宫人哪里敢细看, 只隐约见到肤上像有一团红印,连忙别过了眼。
周妙心慌慌地过了大半日,先去了典茶司, 又在留青宫里点了点茶库, 苦苦熬到了酉时过半。
她端了白玉茶盘往典茶司去,说要换一套镶金的茶具。
陈风不在,留青宫中无人疑她。
董舒娅早已等在典茶司中。
她做了宫娥打扮, 头覆黑纱,已在典茶司偏僻的茶库等了三个时辰。
周妙按照约定, 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