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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胡思乱想,到达平地之时,她才注意到击鞠场两侧,各有一排马厩。

击球人着窄袖袍,脚踏黑靴,头戴幞巾,已翻身上了马,一方臂缚蓝绸,另一方臂缚红绸。

李佑白指着蓝绸一方道:“去那边。”

周妙推着他走到近处,李权见到二人,翻身下马而来。

他先是抱拳:“殿下!”又展眉笑道,“周姑娘!”

其余击球人见到李佑白也纷纷下马拜道:“殿下!”

往年,蓝绸一方便是李佑白领队的一方,只是今岁,由李权代而领队。

众人目光落在李佑白的木轮车上,即便面上勉力掩饰,也能瞧出其中的失望之色来。

太子早已不是原来的太子了。

李佑白视线逡巡过他们身后的马匹,嘴角轻扬道:“预祝诸位旗开得胜。”

“谢殿下!”

击鞠开赛在即,众人再次翻身上马。

李佑白看过李权手中的长柄偃月球伏,李权见状,笑道:“谢殿下将此球伏赠某,殿下犹擅击鞠,屡战屡胜,这球伏想来也能带来吉运。”

李佑白但笑不语,目光扫向对面的红绸队伍,庆王被宫人簇拥着,竟也去了马厩前。

李权见状,笑了半声:“庆王殿下年岁大了,似乎也对击鞠感兴趣了。”他一面说,一面分神将手中蓝色绸带,系在右臂,可惜左手多有不便,他试了数次,那绳结都不能系紧。

周妙看了一阵,热心道:“不如我帮你?”

李权愣了愣,笑道:“有劳周姑娘。”

周妙两步上前,接过李权手里递来的蓝绸,缠过一圈,稳稳地系在了他的右臂之上。

李权低头去窥帘后的面目,还未看清,便见她抬头道:“系好了。”

李权别过眼,摸了摸右臂上的绸带,露齿笑道:“多谢周姑娘。”

“时辰快到了。”李佑白忽道,

周妙回身,见他的目光望向场边的阴凉处,心领神会地走回了他的木轮车后,“我推殿下过去。”

李权又是一拜,转而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手执缰,一手执偃月球伏。

周妙将李佑白推到场边的阴凉处后,便有宫人上前,摆了案几,奉上茶果,还给周妙递了一方木凳。

周妙顺势坐下,仰头朝官席所在的露台望去,她看过一圈,却没见到常牧之的身影,更未见到简青竹。

二人不知去了何处?

过了一小会儿,一人一马行至击鞠场中央,马上之人着浅绿长袍,红色翻领,手中未持球杖,只举了一面黄旗,扬手一挥,击鞠开始了!

周妙所处的位置,视野开阔,只见场中马匹飞驰,拳头大小的木球,上饰彩纹,在马下流转。

她看了一阵,转眼又去看李佑白,他的神色极其专注,目不转睛地追逐着场上的马球。他的手掌紧握住两侧扶手,指尖时而紧张地敲击着扶手。

李佑白坐了这么多天的木轮椅,大概只有今日,坐得有些后悔,扮得实在辛苦。

周妙不由一笑,李佑白忽地转过脸来,问:“你笑什么?”

话音将落,只听场中“嚯”地一声,马球被人重重一击,卷着疾风,进了球门。

周妙喜道:“殿下,快看,李小将军进了一球!”

李权进一球,转眼,蓝绸便领先了。

李佑白嘴角轻扬,转而又专注地看向了场中。

他的一举一动都落进了孟仲元眼里。

孟仲元笑过一声,转而对身侧的宫人道:“大殿下素日便爱这击鞠,今日既来了,却不能上马,未免太过可惜,待会儿你寻人去取木射器具来,大殿下即便坐于木轮车中,亦能尽兴。”

宫人领命而去。

董舒娅心中愈发不快,木射乃是小儿游戏,往年只有庆王在宫中时,常会玩耍。

孟仲元设木射,旁人瞧见了都明白,这是意在折辱李佑白。

董舒娅抿唇不语,眼光不由地也落在场边的李佑白身上。

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击鞠场上的动静,而他身侧的帷帽女子,不时往他茶碗里添茶。

虽然看不清她的样貌,但是她的身形与那周施主不差分毫,董舒娅心中五味杂陈。

日影当空,击鞠场中金光漫洒。

不远处,琉璃宫偏殿前的茶社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长案上摆着茶碗,宫人添茶,来者自取。

常牧之见到简青竹寻来时,颇觉意外,他来得晚了,之前并没有注意到简青竹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与谁一起来的。

不过上次见面之后,常牧之想到的便是简青竹是随李佑白而来。

他笑问道:“青竹今日也来观击鞠?何时来的?你一人来的?”

简青竹笑道:“我与周姐姐一道来的。”

周妙。

常牧之颔首道:“原来如此。”

常牧之取过茶碗,递给简青竹,自己又取一碗,二人并肩往坐席走。

简青竹捧着茶碗不喝,绕过偏殿前的回廊,行到一处,她见左右无人,开口压低声问道:“常哥哥可知道,庆王是哪年生人?”

第36章

庆王李佑廉?

常牧之虽不知为何简青竹会有如此疑问, 心中默算了算,答道:“庆王乃昭元十九年生人。”

昭元十九年,阿爹尚在太医院做院判。

想到这里, 简青竹脸色愈沉。

常牧之察言观色道:“青竹为何如此问?”

简青竹憋出个笑:“先前偶然得见庆王,观他年幼,却瞧不出年纪,所以才问问常哥哥。”

常牧之笑了笑。二人信步走到坐席石阶前, 简青竹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同常牧之道别, 道:“我自去寻周姐姐了。”

常牧之瞧出了她的古怪, 只是因何古怪,他尚未想明白,只略微颔首。

简青竹旋身向击鞠场另一侧走去。

*

击鞠场上, 短暂的停歇过后, 下半场,李权又进一球,击鞠赛最终以蓝绸获胜。

周妙瞧得出来, 李佑白心情着实不错,见他眉目舒展地呷了一口茶, 她开口道:“贺喜殿下。”

“有何喜可贺?”

“蓝绸能拔得头筹自是倚仗殿下经年教诲,即便殿下不入场击球,亦有殿下之功, 当然该贺喜殿下。”

李佑白转过眼:“阿谀奉承, 油腔滑调。”话虽如此, 但周妙看他的神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她轻声一笑, 还欲再言, 却听一道熟悉的男音忽至:“拜见殿下。”

来人正是高攀。

他身穿艾绿襕衫, 手中捏着一支竹签, 与她结伴而来的还有另一个华服公子,发竖黑冠,身穿竹青袍,手中亦捏着一支竹签,周妙觉得他有些眼熟,像是之前将军府宴饮见过的,可是她并不知道此人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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