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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会还嘴。
就像是断头台前,死刑犯肆意地消费着世人最后一刻的心软。
蒲云忆不会对死刑犯心软。
可她不是死刑犯。
手上青筋暴起,皮肤是接近透明的白,隐隐能见皮肉之下崩裂而出的血,可蒲云忆却将那袍袖拽得更紧了。
“疼吗?”蒲云忆终于开口。
他的话很沉,没什么情绪,可在分外幽静的黑暗中,像是别扭的难言的关心。
“嗯?”温瑜愣了愣,但她很快笑了,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当然疼啊。”
“疼死了。”
蒲云忆看她。
他并没有那么聪明,以至于并不知道,她的回答,是真是假,是玩笑是真心。
温瑜想摸摸下巴,抬手却发现找不到手了,她仍旧笑着,双眼晶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蒲云忆。”
她轻轻唤道,这一次,像是认真,又像是玩笑。
“你给我唱首歌吧,我听你唱歌,我就不觉得疼了。”
话说出口时,连温瑜自己,都有点惊讶,惊讶于那一刻她骤然紧缩的心脏,那代表着微末的对于蒲云忆反应的在意。
明明她只是想在那麻木的痛苦中,去发泄一般的玩笑,来转移注意力的,并没有什么真心。
完全无理的要求。
几乎是有点恃病行凶。
但恃病行凶,是建立在旁人的在意上。
而她和蒲云忆之间,有博弈,有杀意,有各怀鬼胎的交易,唯独没有在意。
夜色流光,氤氲梦幻。
薄淡如雾的少女,像是天上的仙女,虚幻缥缈,虚虚实实,月光下的静谧,美得惊心动魄。
她穿着宽大不合身的黑袍,腰间被袍袖一卷,越发显得腰肢纤细,如杨柳扶风。
袍袖的另一边被面覆黑铁面具的男人握住。
他眼神如寒谭,尽管身上渗出的血迹,已经沾染了衣袍,连手指都颤|抖得僵直,生物性地无法控制,可他仍旧站在那里,像是一柄不会倒下的长|枪。
坚定地,捍卫着他的承诺。
“好。”
空淡的夜中,终于响起他的回答。
同时,头脑空间中“咔哒”一声,如同许久停滞的时钟,终于拨动,向下走了一格。
倒计时再度开启。
【十四。】
作者有话说:
不负责任的划重点:
温瑜:这样好不好,你不要喜欢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蒲云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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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月光微弱, 黑夜静谧。
蒲云忆的声音很低,往常说话时,让人辨不清冷热, 像是没有情感。
可如今, 他低低唱起歌的声音,在黑暗的夜中,就像是悠扬的埙,分外醒目, 一点一点地散溢出去,能够将大地唤醒, 探寻着人们心底的柔|软。
他似是从来没有这样唱过歌,连声音都不太成调子, 因为记不住词,偶尔会停顿, 断断续续的,但他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唱下去。
那是一首软语南调。
是唱着姑娘对于小伙子的羞怯和相思,在采莲花时再次偶遇, 借着唱歌表露情意。
看蒲云忆的样子,他只是记下了那些念音,并不清楚这首歌的意思。
可他看过来的眼神,在这个夜晚,分外朦胧,就像是,真的在关心她一样。
温瑜有些想笑。
她其实是不疼的。
经历了一百二十九个世界, 生死决断的瞬间太多, 虽然还没有像这次这样反噬强烈的, 但是她早就对疼痛有了预防。
没有人喜欢疼,而129个世界的经验,早就让温瑜有了一套应对体制,得益于曾经的医学经验,在这样的时间,她能够将自己的痛感下调90%。
除了最初感应痛感进行调整的时间里,她并没有感受到那样深切的疼痛,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曾经来了葵水时微弱的不舒服。
一点点的痛意和虚弱,让人在意,但也只是让人在意而已,并不会痛得无法忍受。
因此,她笑蒲云忆的关心。
笑他问自己“疼吗?”,也笑他,真的为了缓解她的疼痛,出声去唱着那一首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歌。
她想要笑他。
可迎上那目光,看着男人握住袖袍时崩裂染血的手,看着他颤|抖却仍然坚持不倒的身躯,看着他明明颤|抖却仍然稳定安然的声音,温瑜却没有笑出来。
诡异的,她沉浸在他的歌声中。
甚至于,连带着那一点葵水似的不舒服也消失了。
就像是,他的歌声,真的能化解疼痛。
世间涛涛,万物磋磨,可唯有这一刻,是安宁永存。
【十……四……】
系统卡帧一般漫长的十四,终于数完了秒。
而温瑜,则将目光转开,向着那远方渐起的熹微晨光望了过去。
大家都醒过来了。
灵魂震颤都传递到了。
接下来的十四秒,该反击了。
她微微阖眸,又再次睁眼,魂灵在另一个躯体中苏醒。
正是,从最一开始,就被她抛出的巫毒娃娃。
这是它被修好后,第一次投入使用。
*
岑楼像是做了一个很漫长很累人的梦。
在梦中,他一个人走过黑黑的甬道,旁侧的墙壁上,印着另一个人的身影,当他转头去看时,看到的是他自己的脸,唯独眼睛的颜色,与他是相反的。
他是左红右黑,而对方,则是左黑右红。
他没有停,一直向前走着,前方不远处,有一瞬浅浅的光亮,那是他们的目的地,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近,他走了很久,却始终不能到达。
那束光,像是一个永远都到达不了的美好梦境。
明明近在咫尺,却远如天涯。
“岑兄弟,岑兄弟。”
有温和的声音响在耳侧,岑楼抬头,那声音,是从那束光中传来的。
“岑兄弟,醒来了。”
随着这声音,那束光,在他的行进中,距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岑楼睁开眼。
入眼,是微微亮的天,太阳还未升起,夜间有一抹凉意,他转过头,正对上身旁的温瑾。
他端方含笑,声音温和:“岑道友,你睡着在这里了。”
“清晨露重,虽然道友修为深厚,不会有什么影响,但还是回房间去吧。”
“我恰巧也要往那边去,便与道友同行一路。”
岑楼双眸是浓淡的暗色,他看着温瑾,应道:“好。”
就像是,无论他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一样。
两人并立而行。
温瑾三言两语挑起话题,与岑楼聊着怀玉城中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