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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的人面前呈现这副样貌, 蒋锳心里自然是有些觉得丢人的, 她嗫嚅了一声, 指了指不远处自己早早拴在那里的马, 想表明自己也有马。可这话还没有正式说出口,有力的大掌已经拽了一把她的胳膊。

她顺势被这人拽上了马。

青年人凛冽而又孤绝的气息瞬间席卷了她。

“我身上都是灰,脏兮兮的。”蒋锳小心翼翼地开口。

“边境风沙大,身上半点尘埃不沾才是稀奇。”

没有想象之中冷嘲热讽的话语,有的只是还算宽慰人的解释。这声线虽听着没什么情绪,可还是让蒋锳一怔,她随即抬眼,抬头的幅度过大,额头不偏不倚撞上这人的坚硬的下颌。

“周征,你会说好听的话了?”蒋锳捂着额头眨眨眼,嗓音轻的似甘露。

好听的话么?

他才不会说。

“你多想了。“

周征偏过头去,收拢眼底的情绪,决计不承认自己有所改变。

蒋锳瞧着周征这样子,冷不丁就想起周芙,这对兄妹都是一样的嘴硬。

马蹄踩过黄土之上零星的碎石,留下一地深深浅浅的蹄印。黑木铁达的军队驻扎在豫州城外不远处的济水河边。昨日那一场恶战,是后来周崇焕用火攻的方式守城才力挽狂澜。

胡人喜水。

火攻只是让他们一时失了利,乱了方寸。眼下他们正住在休憩养生的阶段,约莫过几日就又会有一场恶战。

豫州离突厥和大辽的领地都十分之近,胡人此番出征甚至都不需要带太多的粮草,家乡就在不远处,此战于他们而言物资充足得很。

而反观豫州。

帝王猜忌。

粮草缺乏。

仗打得艰难。

“胡人信萨满天神,今日戌时是他们的萨满节。兵士们会脱下铠甲,穿上他们家乡的衣裳搭起神台祭祀。黑木铁达之所以要张大人的尸骨,一方面是想羞辱我们,另一方面是想用中原将领的鲜血和性命来祭祀他们所谓的天神。”

马儿停在不远处。

一行人蹲在丛生的杂草后头,宋裕虽也行险事,但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他与黑木铁达上一世博弈十余年,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那个营帐在敌军的最后方。里头大概有二十余人。”周征抵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声道。

宋裕仰头,“我们刚巧用我们的二十余人去换他们的二十余人。”

周征问,“什么时候换?”

宋裕瞧了一眼天色,大片大片的红云自西边开始浮现。被他们盯上的那个营帐里陆陆续续有人出去,又陆陆续续有士兵回营帐,他们怀里都抱着祭祀用的衣裳,还有一扇獠牙鬼面具。

“现在。”

宋裕起身,拍了拍掌心的尘土。

一行人跟着他起身,手上都拎着明晃晃的刀子。

“那个人是?”

蒋锳不解地看着营帐后头那个小心翼翼用刀子划开一处孔隙,正往营帐里用竹管不知道吹些什么的中原人。

那人长衫青衣。

看着像个学儒的。

周征道,“梅四雪。”

蒋锳张大了嘴巴,梅四雪这个名字时早在她幼年的时候就曾听过。用毒,用药,天下无双。这人还曾建过一个听雪药庐,在江湖之上很有名气。可惜的是,在他是游医之时,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说还很多。但听雪药庐建成后不到半年,江湖之上就没了他的故事。

有也只是说他被仇家追杀而死。

周征知道蒋锳在想什么,所以低笑一声,“他还活着。”

“好好地在军营里活着。”

“他有一身好医术,却怀璧其罪。心术不正地想找他用毒杀人,得了不治之症的想找他求个九死一生。他图清净,所以就躲到军营来了。”

周征将目光搁在不远处。

见那梅四雪用药散将胡人军营里的一众将士迷晕后,眼神同宋裕交汇了一瞬。

“上?”

“走。”

一行人匆匆上前,蒋锳本也想跟着过去,却被周征的近侍按在了荒草堆里。

“周征!”

蒋锳咬牙,一张清秀的小脸涨得通红。他若不想她来,早些说就是了。如今来了,又把她摁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看好她。”

“这是军令。”

周征没看蒋锳,只是淡淡地对那个摁着蒋锳的近侍开口。

她钻的那个篱笆墙能进不能出,如若当时就让她回去,势必会惊动周崇焕。周崇焕比任何人都要心疼张臣民,但身为主帅,他绝不会允许周征和宋裕带人行这等险事。所以当时若让她回去,怕是此刻他们这一行人早就被周崇焕拎回军营,军法处置了。

那等情形下,他自然是要带着她来的。

而眼下他们要闯的是胡人的军营,不是儿戏。

“蒋锳,好好待着。”

“你听话一点,等回了京城,本世子可以考虑将答允你做一件事。”

周征很少温声细语地同人说话,对蒋锳已经是例外到极致。

蒋锳盯着这人英俊疏朗的眉眼瞧,若搁往日,她是能品会出周征话语里的不同的,但此刻实在没那个心思,只是冷哼一声,然后反唇相讥道,“我上次救你一命,你也说答允我一件事的。”

几只秃鹫划过遍布着红霞的天幕,耳边是稀稀疏疏的风声。

周征闻声点点头。

“行,两件事,我不会忘。”

“但蒋锳,记得要听话。”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说完这话后,迈步向胡人的军营而去。

后营的人都被梅四雪的迷药给迷晕了,一行人入帐之后,分别给帐内的那群已经晕倒的胡人身上补了两刀。

“来的真是巧啊。”

“瞧,这是黑木铁达的军令,怪不得胡人这么多大营,就这个营帐在最后头,原来这个大营的人过一会儿刚好就是去前头解下张大人尸骨的人。”梅四雪瞧见桌上放了张军令,拿起来一看,才发现得来全不费工夫。

“话说这个黑木铁达也是蠢笨,他竟然想不到我们会来劫尸骨,我若是他,定早早设好埋伏。”

梅四雪摇头叹息。

宋裕也瞧了一眼那军令,过了许久,缓声道,“人一生所精通之事有限,揣测人心是他的短板。他不是想不到,只是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钻研兵书之上。”

兵家最忌讳纸上谈兵。

不是因为行军打仗的实际经验要比兵书重要的多,而因为庸才譬如徐琅之流,他们并未真正读透兵法,只粗浅地了解一些,便班门弄斧,用浮于表面的东西去指导用兵。

可黑木铁达不是这样。

他上一世苦心钻研兵书,将兵法用的出神入化。

唯一的短板,就是不懂揣测人心。作为平民出身的胡人将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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