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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与今天都不太相同。
季凌变得生疏、死板,手掌一下轻抚过林想的后脑,一下又滑到他的背上,继而又回到后脑上 -- 像刚刚养了宠物,不知道如何安抚的主人。
季凌的衣服前胸湿了一块,但没有推开林想,他感觉林想的抖动渐渐变弱许多,才稍微松开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林想的身体还被季凌抱在怀里,他的眼睛和鼻尖都发着红,有些下垂的眼尾连带着被沾湿的睫毛,都让他显得很无助。
季凌看了许久,吸了口气,抬起手拨开了那一缕挡在林想眼前的刘海,又在他的太阳穴附近用手指来回抚摸几下。
在季凌的记忆里,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林想 -- 哭得这样的伤心,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期盼那样。
无论是在美玲餐馆一天打工十二个小时,泡在全是烟油味的厨房、住在廉价的、随时可能被查封的公寓地下室,或者是他得知自己不过是季凌用来赌气的筹码时,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说不好林想这叫逆来顺受还是看得太透,季凌一直觉得,林想属于那种极其坚强的人。
突然,林想的右眼开始快速眨动,他抬起手揉了很久,还是很难受。季凌伸过手,再次让他抬起脸看向自己,然后拨开了他右眼那边散落的碎发,又用手指轻轻拨开林想的眼皮,右眼红得很厉害。
因为刚刚哭过一场,林想的睫毛扎进了眼睛。
季凌按住林想,用手指给他轻轻揉动眼眶,但他没有做任何试图吹气的动作,林想被他揉得又流出了生理眼泪,睫毛顺着泪水冲了出来。
“谢谢。”林想带着鼻音,低声说了一句,他还被季凌抱在怀里,觉得有些尴尬,往后缩了一下,想要挣脱出来。
可季凌没有松手,两个人就这样近距离僵持了几秒,从这个角度林想需要微微扬起脸来看季凌,他能看到季凌下巴上,有一些难以察觉的胡渣。
季凌长得很帅,他几次出现在八卦杂志上,被狗仔队偷拍的照片,放在明星一起也并不显得落下风,但季凌的眼睛有些细长,令他看起来很严肃,时常让林想联想到电视剧里的上司。
林想在星城时,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没有经过太多挣扎边接受了它。
突然,季凌按住了林想的后脑勺,把他重新按到了怀里,林想听到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可以再哭一会。”
很快,怀里的人开始抖了几下,然后季凌再次被推开,他看到林想嘴角似乎带着一些笑,声音沙哑地对季凌说:“我不哭了。”
“为什么?”季凌问。
“哭好了。”林想说,他说话的腔调带着一些黏糊糊的味道,呼吸也很灼热。
挣扎了一下,季凌很快松开了手,林想理了理身上的卫衣,又看到季凌胸前被自己哭湿的一块。林想抬起手,轻轻碰了碰那一块,看了一会儿。
“原来人的眼泪,一滴一滴那么少,累积起来还是很多的。”林想莫名其妙地说道。
季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认为林想此刻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什么底层逻辑,配合他的表情,显得十分随心所欲。
指尖还点在那一块上,林想低声说:“我小时候很爱吃甜食,但是家里没钱,吃不太起,邻居有个哥哥,他舅舅总是会给他买甜巧克力。”
“然后呢?”季凌忍不住问道。
“我嘴馋嘛,那时候年纪很小的,没什么脸皮厚的概念,就直接问他能不能给我吃。”林想的手指继续无意识地轻戳着,“那个哥哥很顽皮,但小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他拿了一张手帕给我,说如果我能把手帕哭湿,就给我五颗巧克力。”
“你拿到巧克力了?”季凌问,他感觉自己被林想戳到的那一块,湿润地贴在皮肤上。
林想看向季凌,吸了吸鼻子,竟然眯了一下眼睛,笑了笑。
“当然啊,我把那块手帕哭湿了,一开始哭不出来的,后来我就开始想难过的事,想为什么别人有爸爸我没有,想为什么我妈妈的男朋友要打她,后来还想自己为什么比同龄人发育晚,是不是会变成侏儒。”
林想说这些时,语气里带着一些笑意,反而让内容变得更加令人不适。
“你见过马戏团的侏儒嘛?要挨打的。”林想突然笑开了一些,“后来才知道,现在都没有这种了。”
季凌不说话,眼神变暗了一些看着他,看得林想觉得鼻尖又发酸。
他揉了揉鼻子,后退了一些,换了一个话题说:“不是还有明天吗?应该可以再试试吧?我会努力的。”
他情绪调整得很快,像习以为常,在季凌看来显得有些变幻莫测。
“你要不要去睡觉?”季凌又问了一次。
林想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刚刚哭成这样,立刻睡下,眼睛会睁不开,我明天可不想那位女长官又多疑。”
“看DVD吧。”林想提议道,突然他拿起茶几上一个银制的长条形摆设,贴在了自己的眼皮上,动作熟练。
DVD已经播放了近五十分钟,这部老片子时长有近三小时,剧情刚刚开始发展起来。
季凌说好,然后坐直靠在沙发上,把灯光又调暗了一级。因为刚刚的拥抱,他和林想的距离变得近了许多。
“看不懂。”林想突然小声嘟哝了一下,他看起来似乎真的在投入看影片,“这个老头是女主角的生父吗?”
季凌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林想已经换了一只手拿那个摆设,一只眼睛半眯着,一只眼睛睁开,盯着电视屏幕。
他把视线收回来,低声说:“不是,这个老头是她的爱人。”
“……”
季凌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他简单地开始陈述电影内容 -- 这是一部他看过许多次的影片,影片宣扬的价值观很普通:爱很好,但爱不完美。
第一次看这部影片,是季凌十四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带着他在星城的公寓里一起看的。
那时候季凌看不太明白,觉得冗长缓慢,无法刺激一个青春期少年的肾上腺素。
但在母亲出事之后,季凌遇到心情低落时,就会看这一部。他的经历和里面的人并无任何相同,仅仅是在里面能找到一些解压的慰藉。
“后来女主角的同事知道了她的恋情,都嘲笑他。”季凌低声说,“一段不被祝福的恋情,有人骂这个老头是变态。”
说到一半,季凌下意识去看林想,发现他手里拿着那根用来消肿的银质摆设,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季凌想了一下,站起来,关掉了电视,然后俯身抱起了林想,林想骨架很小,也不重,季凌这种每天都进出健身房的人,抱他轻而易举。
他用脚顶开书房的门,走过走廊,把林想放到了他自己的房间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