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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身上,赵铉也不算出格,他上疏又能怎么写?

难不成写:“陛下,请放过微臣”?

赵铉是万岁爷这事实,如同一盆冰水,倾头一泼,把元铭心里所有躁动都泼的熄了。

他更是有点恼恨赵铉,为何不装作不识,两人都把那事忘了不好么。

一路心神不宁中,元铭脑中却灵光忽闪——他生出一计。

这计在心中酝酿得越久,他越有些期待了。赵铉尚且年轻,刚登基,必然还不知道言官的可怕之处。

言官可以有一万种说辞,把自己标榜得极好。以至于皇帝但凡要留个好名声,就不能治他们的罪。

虽然赵铉没经历过,但元铭就不同了。爹久在官场,他自小跟着耳濡目染。大道小道,道道为了治同僚、治万岁爷。

这是赵铉自找的。

他今晚要好好治一治赵铉这年轻皇帝,要他生生说不出话来,又不好砍脑袋。

朱红宫墙渐远,元铭露出个狡猾的笑容来。

而宫墙里头,赵铉也有不少盘算。

来硬的,吃相不好看,并不是他赵铉的做派。而元铭的头脑他见识过,自是不会心甘情愿承认。他望着杯盏中沉浮的茶叶,也生出了一计。

他竟然敢装作不识?今晚要好好治一治这只小狐狸,必让他哑口无言。

——四——

月色清明,隐有蛙声,元府的马车经过护城河的板桥,一路往大内缓缓而去。

元铭闻着清幽的莲香气,在马车里神游。顺带再修饰一下他今晚将要说出口的,那一派大义凛然之辞。

直到马车咯噔停住,外面禁军的质问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劳烦你家贵人递上名帖,查验。”

长随掀帘子往里说道:“少爷,禁中守卫大人要查人。”

一名禁军看里面磨蹭,便握着黄缨长枪往前走近两步,彼时车里还在摸索着什么,于是他狐疑地越过长随,撩了车帘要查看。

帘子一撩开,里面一个年轻的小相公模样男子,浅翠里衬白绉纱褙子,正低头翻着什么。

衣摆就那样从坐席上流淌下来,在跳突的灯火中,如同画中人。

这禁军兵士一愣,一时没说出话来。只见这相公找到后回过头,赧然笑道:“军爷莫慌,出门时有些匆忙。”开口温谦,没一点官腔。再往上打量,对上那双星眸,只觉摄人心魄。

兵士怔了半晌,才去看路引。

这人竟是个翰林?果真似说书人讲的“风流才子”啊。

“贵人请入。”

元铭下车,这回几个禁军都把他瞧清楚了,纷纷低声议论。

元铭有些心虚,毕竟亥时这么晚了,他入内廷又没穿官服,着实可疑。

他之所以不穿官服,也是别有用意。可疑就算了,只听那几个禁军私语道:“六俊的事知道吗?”继而他们几个的视线,都投到了元铭身上。

“皇爷可不能重蹈覆辙啊!”

那声音极小,但元铭还是听见了。

长随也极尴尬,立马不悦道:“我家少爷奉皇谕入宫议事,你们怎可将他比作侍寝宠宦?”

几个人一听,这俊相公真是进去找皇爷的,表情更精彩了:“不敢,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眼神即刻变得下流起来,同时互相挤眉弄眼。

元铭气得两眼发黑,他今日必要让赵铉憋屈一次,才能解恨。

往前走了不太久,两个小宦官过来迎上他,细声软语的说了两句话,接着带着他进内廷。

万岁爷还没有妃嫔?

元铭回忆了一下,前几日确实有人上奏疏来着。没妃嫔就算了,三个月前还和新科进士玩些龙阳花样……

这事情若是败露,老爹的吏部尚书真做不下去了,那些言官岂不是要把他咬死?

元铭暗中扶了下额头,怎么偏偏是自己。

干元宫正门朱漆金铆,往里边敞开着。暗夜里灯火通明,元铭一霎间恍如置身仙境,他脚下都飘忽了起来。一阵安息香从里面传出,这香也罕见,坊间少有人用。

李德芳在那里喂鸟,看着他来了,先是上下打量了几眼,接着又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元铭:“李公安好。”

李德芳笑道:“皇爷在前边殿里头,吩咐让您自个儿进去。”

元铭稍颔首,缓步往里。愈往前走,愈生出一些哀戚感觉——

这世间再也没有那晚的子贤了,只有皇太子赵铉,文帝赵铉。

难怪他三个月中,问遍了同僚好友,甚至还问过自己爹,都没这么一个“杨子贤”。

又往前走了数十步远,玉阶宽阔,新漆的楠木隔扇门赫然眼前,都大敞着,如主人的心情一般,在迎他入内。

元铭走入。

外殿熠熠灯火,入眼皆是明黄。无处不在提醒他这是天子寝居。头顶十数宫灯炽明,元铭的神色却黯淡下来。

正要叩首,却没见到万岁爷人在何处。疑惑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殿传来:“仲恒。”

元铭方抬头,就见到里殿灯火稀疏之处,信步出来一人。烟色袍子,周身没有半个配饰,只玉冠拢发,眉眼很是不羁。

赵铉亦穿着那天的衣着。显然是要借着这身装束,提醒他,叫他速速找回某些“遗失”的记忆。

元铭脑中很配合的想起了那日光景。

“甲榜第八,元仲恒?幸会。”

杨子贤年龄虽不大,却周身带一种刻意敛藏的豪情。出口话语却是徐徐道来,温谦无比,没有半分傲慢之意。

元铭看得一时恍惚。仿佛面前的人,还是那日皎月下的杨子贤。

半晌,元铭垂首,眸中生气全数褪去,行叩礼:“微臣元铭,参见陛下。”

赵铉看着他疏冷行礼,眸光亦沉了下去。

果然他身份一出,元仲恒就成了这副模样。只走神片刻,赵铉即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来,沉声道:

“爱卿平身。”

漫漫长夜,此间尚早。元仲恒,朕要你陪朕慢慢蹉跎。

——五——

“元爱卿见驾,何故不着官袍?”赵铉从远处踱来,语调十分玩味。

元铭自认已整理好了情绪,淡淡道:“陛下,亥时宣微臣入寝殿,陛下应该也不希望,微臣穿官袍前来吧。”

万岁爷叫他来干什么,两人早已心知肚明了。不就是去床上谈谈风月?

“爱卿果然聪慧,既然如此,不该自解衣襟?”赵铉显然心中有所盘算,此时语气游刃有余,很是悠哉。

元铭也是有备而来:“臣为何要自解衣襟?”他将视线投到远处,站得笔挺。

赵铉神色冷淡,依旧缓缓踱着步子。走至他身边时,忽地微低头,在他耳畔说道:“那是要朕亲自动手?”

这吐息落在耳畔,只是耳鬓厮语传来的触感。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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