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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重新编纂女子所学的书籍。
比如让女子一味温顺,讨好丈夫。那如果那个丈夫是个坏人,做残暴的事呢?女子难道助纣为虐?
既然史书中有称赞大义灭亲的女子,那么世间应该是不赞同女子一味温顺的。女子当与男子一样,知道大义,知道对错,才能规劝丈夫,养好孩子,照顾好家人。
马秀英又认为,现在商贸发展地比以前好,女子在教养孩子之余,也能去做工帮扶家中。应天城中若是一家男子种田女子做工,家境会比旁人宽裕不少,也有更多的钱送孩子读书。
所以女子不能抛头露面这种规矩,或许能松一松。不只是乱世这种没办法的情况下让女子可以抛头露面,待太平盛世来了,女子也可以出门干活,让家里更轻松一些。
而女子出门时需要遵守哪些规矩,可能就要仔细斟酌了。
陈标在一旁听着。他认为,娘亲从秀英夫人那里听来的女学内容,还是太过保守。
不过比起前朝南宋,又已经宽松不少。
至少,她们已经抓住了女子地位提升的重点,那就是劳动,获得独立的经济地位。
朱升和季仁寿其实在女性问题上较为保守,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马秀英说得很对。
他们俩都是吃过苦的人,所以知道普通百姓家中,一个人干活不如两个人干活更能吃饱。
而且,他们也知道班昭书写《女诫》的真实原因,所以对更改《女诫》中一些内容,并无意见。
陈标这辈子熟读史书后,自然也知道。
班昭写《女诫》时已经五十四岁,《女诫》说是为教导未婚女儿所写,她当时根本不可能有未婚女儿,这自然是托词。
班昭当时是东汉宫廷女子的老师。东汉多短命皇帝,外戚和宦官轮流执政。班昭入宫当老师时,为邓太后执政,她也是邓太后的老师和幕僚。
班昭写《女诫》,其实是假托教导班家女子,委婉向邓太后劝诫。
西汉后宫廷贵族女子多干政,且淫风盛行。《女诫》是班昭这位老师,试图约束宫廷贵族女子的一点尝试。
班昭自己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自己这《女诫》,会成为几千年约束普通女子的刑具。
就像是程颐和朋友聊天时一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口嗨,没有记载到任何自己的著作,他自己也在实际行动中支持寡妇再嫁,只是被旁听的弟子记载在后世人编纂的《程式遗书》中。而且程颐这话的对象也不是女性,而是所有人。
北宋人程颐肯定也想不到,他这句话被南宋人翻出来曲解,逼死了多少无辜女子。
可惜就算读过书的人都知道这些是曲解,也不会为女子逆天下大势。
封建时代的女子弄松枷锁的唯一机会,就是改朝换代之际,百废待兴之际,前几代的皇后颁布新的“女子劝诫”。
如长孙皇后的《女则》。
可惜,这些皇后也如班昭一样,视线仅集中在宫廷贵族女子身上。
秀英夫人,则是想编纂一本也适合平民女子的“诫言”,十分贪心。
第63章 女学和李文忠婚事
马秀英提出自己的想法。
所有女子要遵守的最基本的“诫言”,和男子一样,律令、道德,这些都是为人最基本的标准。
然后,马秀英提出的针对贵族和平民女子分别的“诫言”,就听得陈标眼皮子直跳。
一言以蔽之,女子不仅在家里要相夫教子赡养长辈扶养姑子小叔,还要多劳动多赚钱,一起挑起家里经济大梁。如果遇到乱世,女子还要拿起刀枪棍棒,和男子一起保家卫国。
也就是说,马秀英心中完美的女子,不仅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外面还要为家庭撑起一片天,真是男人们不能做的她们要做,男人们能做的她们也要想方设法帮衬。
平心而论,马秀英所说的女子确实完美。
但这得多累、多不公平啊!
陈标嘴皮子蠕动,最终闭上嘴。
他打了个哈欠,借口累了,要回去睡觉。
马秀英揉了揉陈标的脑袋:“快去休息吧。国瑞再欺负你,就来找娘。”
陈标抱了马秀英一下,迈动着小短腿,慢吞吞地往回走。
他边走边思考,马皇后的新《女诫》,在后世会得到怎样的谩骂。
但陈标知道,却没让他娘去劝说马皇后。
历史和现实已经证明,当一个没有利益和尊严的群体要争取利益和尊严的时候,就得付出比既得利益者更多的代价。
太阳不是鸡叫起来的,声音再大都没有行动有用。只大声嚷嚷,指望既得利益者良心发现损害自己的利益来给别人利益,这种人要么蠢要么坏。
寒门如何从世族手中夺得做官的权力?难道是跪在世族面前祈求,或者站在世族门口抗议,让世族自己改变?
不,是代代寒门学子凿壁借光,囊萤映雪,一边给人做工,一边悄悄抄书借书,学得所成之后,成为帝王手中的刀,不断与世族厮杀,为寒门学子夺得了“科举”这个唯一的上升途径。
但科举就对寒门学子公平吗?
不公平。
世族可以衣食无忧只管读书,他们有无数藏书,生来就有大儒教导,当官就有无数人脉。他们不科举就能荫蔽做官,科举也比寒门学子更容易。
寒门要上升,只能上战场厮杀,去地方为官累积政绩,要饿死自己饿死全家刷清名,要冒着被灭满门的危险骗廷杖……
寒门要出将入相,所要付出的比世族勋贵多何止几倍?
马皇后可能并没有清楚的争取权利的意识,但她隐约抓住了本质。
在封建时代,科技并未发展到女子劳动力能替代男人的地步,说女性权利就是一纸空谈。
指望女皇帝和女贵族的良心发现?平民女子和贵族女子是完全不同的,女贵族上位之后,为了获得大部分男性的政治支持,恐怕对平民女子比男人还狠。
女性想要权利,首先要得到经济地位,要付出比男人们多许多的努力来争取一点点劳动的机会,像寒门学子凿壁借光囊萤映雪一样,慢慢积攒自己的资源。
劳动,唯有劳动,是包括女性在内的所有人争取权利地位的唯一途径。
在明清小脚最横行的时代,为何产粮大区的农村妇女没有裹小脚?因为她们要去农田里干活。
在女子不嫁人就是异类的时代,为何东部东南部出现保护自梳女和女户权益的地方律令?因为城里需要纺织女工。
马皇后用极其苛刻的条件,为女性争夺到了一丁点可以出外劳动的可能。
或许大部分女性达不到如此苛刻的条件,仍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只要生产力发展,这些已经出外劳动的女性就能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