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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外飞沙走石, 混乱至极, 圈内却岿然不动。

衣轻飏望向他大师兄的脸。

那张脸上仍然镇静, 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但只有他知道, 大师兄与他扣紧的十指愈发的用力。

难道圈外除了沙暴还有什么吗?大师兄都觉得吃力的东西?

“容与君干得漂亮!”一无所知的郑允珏还回头傻乐。

他话音刚落, 只听“刺啦——”一声, 云倏这位玄门第一人铸成的剑阵竟被猛地划开一道大口子。

黄沙与狂风透过这道大口子, 哗哗哗往里灌入。

“卧草——”

众人惨叫, 郑允珏拔出拂尘,狠狠扎进地上,伸手甩出大堆符纸,去尽可能捞些人救回来。

但符纸一出手便在风中失了方向,人和叫声一个个消失在黄沙中。

郑允珏难以自保时,费力地迎着沙粒仰头,去寻那对师兄弟的踪迹。

却什么也没看见。

……

那道口子离衣轻飏最近,几乎风一灌进来,他就如轻飘飘的风筝一样抛到天上去了。

“阿一!”

这道喊声可真是和上辈子重叠起来了。

衣轻飏手指蜷成拳,乍然脱开大师兄的十指,他有些怔忡。白色剑光逆着狂风而来,一剑穿透他的衣领,想要把人往下拽。

“阿一!”

底下传来大师兄难得这么焦急的呼唤声。

衣轻飏犹豫了一下,该不该暴露自己现在的实力。虽说他已笃定大师兄也是重生的了,但暴露了吧,两人本就保持着微妙平衡的界线势必被打破。

大概躺平成习惯了,衣轻飏其实挺不想打破的。安全范围就挺好的,现在的关系就挺满意的。

谁也不知道跨出安全范围会如何。

况且……

细小的沙粒拍打着脸,他眸色漆深环视四周。

怨灵四处飘荡,在沙暴中撒着欢,一如既往唯恐天下不乱的欠儿样。

就是这些鬼东西打破了剑阵,而大师兄也必然察觉到了。他得先大师兄一步,解决掉这个本就该他处理的孽债才行。

嘶啦——

守一剑留下了他的衣襟,却没留下他的人。

云倏看着回到手中只有一寸布料的佩剑,冷锐的眼眸骤然转深。

四周正撒欢的怨灵察觉一股浓重的醇正灵力破空而出,如遇天敌一般,呼啦啦惊慌地散了。

飞沙走石之中,也正是郑允珏仰头寻二人时,那道狂风中屹立不动的高个儿身影倏地消失不见。

——

小时候,他们总说大师兄待他最好。上辈子,这辈子,皆是如此。

但只有衣轻飏自己才知道,他和大师兄之间,就如爬天阶时永远跨不过去的十级石阶一样,有一层似有若无薄纱般的隔阂存在。

大师兄总是待他冷冷淡淡,独立自持,以一道坚不可摧的背影姿态背对他。而他也从未尝试掀开那层薄纱,弄清大师兄望他时幽玄的眼眸背后,藏着怎样的秘密。

这辈子却到底是不同了。

正如衣轻飏未曾料想到的那样,那层薄纱之后掩盖的真相,会是如此骇人。

赤楮花的副作用上头时,衣轻飏昏迷了过去。他既然敢喝,在喝之前便保留了一步,以体内怨力护得神识清明。

因此,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拦腰抱起时,他的身体因赤楮花的副作用绵软无力,睁不开眼,神识却格外清明,躯体和意识仿佛割离。

这怀抱的姿势很熟悉。鼻尖传来的淡淡熏陆香亦无比熟悉。

在那一刻,有关如何“解毒”之事,衣轻飏隐隐预测到了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可能。

直到耳畔传来水滴石缝的声音,他像被放在了一块冰凉平整的石床上,一个凉凉的吻紧跟着落在衣轻飏嘴角时——他的神识,他的灵魂,才如放烟火一样轰地炸开了。

一个吻……

吻……

吻?!

和上次在障里他横冲直撞的咬不一样,贴上来的上下两片薄唇清凉也轻柔——按一般意义而言,这应该是叫……吻了吧?

但若衣轻飏现在就被一个吻吓了一大跳,那他就太年轻了。

因为紧接着布料的簌簌声和涌上四肢的凉意,猛地在他天灵盖敲了一记,令他太过稚嫩的小心脏如遭雷击。

衣轻飏竭力睁开眼,却老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有劲儿无处使。又像在水里胡乱扑腾,意识在皮囊里飘呀飘,怎么也着不了岸。

他只能任人摆布。

若对象是其他人,他有千百种方法在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情况下,仍让对面的人尝尝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

但这个人……不一样。

别说千百种方法了,被印上一个单单纯纯、简简单单的吻时,衣轻飏脑子便已过载,塞满了一些无意义的东西——

吻?大师兄!

干什么?

怎么办?

不是吧?

大师兄被夺舍了?!

……诸如此类。

确切点,就像烟花一样缥缥缈缈炸开了,塞满了五彩斑斓的烟雾。

眼下他快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到九霄云外,哪儿还有空想得到自己其实挣脱得开?

耳畔迷离低沉的哼声缠上来,那些五彩斑斓膨胀的烟雾忽地沉下,沉到底,落在了震颤的灵魂上,也由灵魂传达至四肢八骸。

万般思绪皆散开,凝不起一个实体,只觉两边耳垂红成了烟霞,一颗心软作了水,一些不该作水的东西反倒凝成了实在。

少年人的肩胛被骨节分明的指尖抠住,耳畔低磁的声线分明镇静,却撩得人耳朵愈发艳如血。

“阿一……”

“想要吗?”

可明明问的是想要吗,到后面却又成了一遍遍的:

“给我……”

“阿一……”

“给我……”

直至终于词不成句。

大师兄平日容止端方,似乎料定他没有意识,此时倒野烈异常,烈到他招架不住(显然大师兄可以自己招架,用不着他)。不止皮囊同他一起醉了,意识也如坠一斗烈酒里,由冷到热的极致。

待到终于连自己也招架不了……

少年不中用的身体忽然融会贯通(当然也可能是副作用已解掉大半),在大师兄的悉心教导下自学成才,翻身实践。

此情此景倒和他不敢回忆的一个久远的梦贴合了起来。或许,也正是上辈子同样经历过,即使不知为何忘却了,那段破碎的记忆仍能于这辈子的梦里卷土重来。

他的一颗心被填满,又欲壑难填。

于是俯身,亲昵地咬着耳朵,唤:“大师兄……”

黏人得紧,也欣喜得紧。

而被他唤的人却身体倏地僵住。

衣轻飏怔了怔,也没深思,挨近了,绵软的眼睑轻轻动了动,纤长如蝶翅的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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