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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一直坐在旁边下棋的於睿诚这才将视线扫过书房内的六七人,他说话也不算快,然而一开口,就有一种笃定的感觉。

“严大人不用说此等丧气话。”於睿诚道,“就算因了贪墨案少了许多同僚,又因京察怕要遇到些挫折。可您还是刑部尚书,我管户部,阁老则建管工部,再加上权大人。朝中六部,四部尚书皆汇聚于此,还有内阁首辅……就算是数人头,官场一道,我们并不算劣势吧?”

他说完这话,屋子里凝重的情绪便松散了一些,大家甚至都笑了笑。

於睿诚站起来,抱袖在屋子里走了几步:“不过严大人所想,我觉得也有道理,做人也不能太中庸,一味退让到让人觉得好欺负了。”

“於大人下一步怎么走?”权和泰问他。

於睿诚踱步走到桌边,敲了敲摆在桌面上的一份《庙堂忧危疏》。

“我看这不知名的揭帖掀起了不少波澜。”他瞧瞧桌子,“如今正好乱成一团,我们便再做些文章吧。”

他抬头对严吉帆说:“上次便说要用衡志业,到了用他的时候了。”

“小阁老的意思是……”

“他活得够久了。”

於睿诚将视线移到还未完成的棋局上。

一颗白子孤零零的摆在星位上,周围已有黑棋包围的势态。

“自开年儿以来,我们到底要做什么……还得牢牢记住。”於睿诚说完这句话,温吞的笑了笑,“千万不能忘了初心呐。”

*

傅元青醒来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他数了数梆子声,刚到寅时。

他已经浑身整洁,躺在了永寿宫中,想来是他后来体力不支,被少帝送了回来。嗓子里干渴,他摩挲着起身,发现那黄金镣铐果然被去掉了。

他摩挲着那圈皮肤,笑了笑。

天外没有光亮,比前几日要黑和压抑一些。

正穿鞋,便听见永寿宫外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掌殿的太监匆忙起身,“曹秉笔?这大清早儿的您怎么——”

“老祖宗起了吗?”曹半安的声音进来了。

他从听见曹秉笔三个字的时候,便已经起身着衣,只披了件氅衣便开门出来,曹半安正焦急的站在堂屋内。

“出事了?”他问。

“是!”曹半安手里拿着一张揭帖,对他说,“果然有些之人浑水摸鱼,方泾那边儿带人在到处查找呢!如今已经从京城内到处看到了这种新的揭帖。”

傅元青接过来一看。

上述五个大字《忧危辩奸疏》。

版刻、纸张、墨迹完全与之前的完全不同,并不是司礼监经厂的刻板。

他仔细阅读内容。

里面延续了第一份揭帖的措辞风格,虽然极力模仿但是他依然一眼可以看出不是出自苏余庆之手,内容则更加有煽动性。

将最近的天灾人祸统统指向一个人——他傅元青。

文章正文统筹他是自夏商以来第一大奸宦,在朝廷内刚愎自用,大肆敛财,收受贿赂,逼迫众人称呼他为九千岁,使天下之人不知有赵皇帝,只知有九千岁。

傅元青还在阅读,曹半安已经气得指尖发抖。

“这些奸佞小人还敢写什么辩奸疏?!颠倒黑白,血口喷人!老祖宗,您放心,东厂和北镇抚司绝对会彻查到底,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北镇抚司的人,也都派出去了?”傅元青叠好那揭帖问。

“是!赖立群带了锦衣卫兄弟们,在全城各处搜集揭帖避免扩大化。”

傅元青叹了口气。

曹半安怔了怔:“怎么了?”

“半安,你没有考虑过,他们如此去写,是故意为了激怒你吗?”傅元青说,“也是为了激怒与我休戚相关之人。如今北镇抚司空虚——”

曹半安脑子里猛然一炸:“不好!钱宗甫!”

“钱宗甫不是他们第一目标。是衡志业。”

“我现在就出宫。”曹半安说。

“……迟了。”傅元青道,“若没料错,衡志业已经……迟了。”

第60章 抉择(修)

傅元青话音未落,曹半安脸色已变:“您掌北镇抚司时,这等拙劣计策他们便不敢用。是小人浅薄……”

“你无须如此自责。”傅元青道,“关心则乱,半安。”

他思索了一下:“我与你一同出宫,去一趟北镇抚司。”

“老祖宗现下要出宫怕是不易。”

傅元青走出堂屋,看到永寿宫外养心殿的屋檐,那屋檐下点起了宫灯:“陛下应起身了,我去请旨出宫。”

“我为老祖宗更衣。”

*

少帝从剧痛中醒来。

他浑身冷汗淋漓,捂住左胸不住颤抖。

“别动。”百里时在他榻边凝重道,“我为陛下施针止痛。”

说罢掀开他衣襟,在他完好的左胸用药水沾染,便掀开了一块状似人皮的东西,那下面露出了稍白一些的肌肤,靠近心脏的地方,无数狰狞的刀口在其上,层层叠叠,旧伤未愈新伤又上,在夏日有了溃烂的痕迹。

然而少帝的痛反复是自内而外,痛不欲生,并不只是由外伤所致。

百里时表情凝重,开始施针止痛。

“陛下这样频繁剧痛有多久了?”百里时问他。

“自以皇帝身份与阿父双修开始。”少帝冷汗津津道,“你问这个是有什么问题吗?”

百里时看他有些魔怔的样子,叹息一声:“前些日子,傅掌印也曾传唤我去问过大荒玉经一事。”

“朕知道。”少帝提及此事,还有些痛楚在其中,“为了救他性命朕处心积虑好些年,他竟不珍惜,弃陈景如敝履。呵呵……朕也想明白了,何必如此自轻自贱、何必大费周章。朕既然心悦阿父,这种事儿便该朕亲力亲为!如今……他不是也乐在其中?呵呵……”

他最后两声笑声,带着些癫狂。

“陛下……没想过,还会这般剧痛……乃是……大限将至?”百里时问他。

少帝一怔,心头又是一阵剧痛传来,过了好一阵子功夫,他才停止颤抖,松了口气急促喘息:“他住永寿宫又温和回应朕,朕与阿父已经心意相通。”

百里时用洁净的薄刀挖去腐肉,又止血缝合,他这才叹息一声:“陛下有远超常人之智,又何必自欺欺人。”

少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问他:“百里时,到底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心意相通,二人不分彼此,天人合一?什么样子才能共享天寿?”

“大荒玉经中没有详细陈述。”百里时道,“没人知道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只是真的达成了,自然便知道了。”

“……真的达成,自然便知。”少帝低声笑了一下,“朕并非怕死。朕早就想明白了……否则不会选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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