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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哥!曹哥您醒醒!”方泾哭着唤他。

剧痛从回忆中渗透出来,曹半安恍惚睁开眼,汗和血模糊的他的视线,方泾哭的声音极大。

“这些畜生,才半天,把人糟践成这样!”方泾咒骂,按着曹半安的胸口,把扎入他肋骨的那些一尺长的钢钉缓缓往出拔,曹半安的喉咙里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方泾咬牙把他死死按住,“您忍忍、哥,您忍忍。这些个钉子扎到肺里去了,多痛啊。”

曹半安浑身痛的痉挛,然后有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他看清了那个人。

“公子。”他唤了一声,然后意识逐渐的清醒了,痛苦到了极致,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承受,曹半安急促喘息起来,“老祖宗。”

傅元青眼眶红着,强笑答了一声:“没事了。你放心。刘玖招供,严吉帆被抓。我也从李公公出拿到了前后二十年间於家贿赂他的账目,还有赃款,赃物。铁证如山,他们再掀不起波澜。你好好儿的,回头还待你统管北镇抚司。”

说话间,方泾已经安排了锦衣卫抬担架进来,曹半安浑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一身衣服破烂狼狈,被抬上担架时整个人都是软的。

傅元青将自己身上的大氅遮盖在他的裸身上。

温和的气息,让曹半安在半昏迷中又回到了过去。

记忆中那个芝兰如玉的少年公子恍惚中再次站在曹半安的面前,与此时此刻的司礼监掌印身影重叠……

“多谢公子,可是奴婢刚才是起了贪念的。”他跪在地上,羞愧说。

“你叫曹半安是吗?”公子问他。

“是,奴婢曹半安。”

“曹公公起来吧。”公子说。

然后他再一次被傅二公子搀扶起来,他站直了身体,和这个尊贵之人对视。

公子道:“你家中贫瘠,不然不会自宫为奴。可便是如此窘迫之地,你虽有贪念却没有正的见财起意,不是吗?”

曹半安怔怔看着他:“奴婢……我……”

“人皆可以为尧舜,好善亦可平天下。”少年的傅元青宽慰他,“曹公公,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曹半安闭起眼急促喘息,他心跳的很快,下半身没了知觉。

“快快快,把人抬回去,叫百里时过来!”方泾在门口大喊。

曹秉笔低声说了句什么,傅元青凑耳去听。

“人皆可以、可以……为尧舜。”曹半安声音虚弱的说,“公子,我……我做的对吗?”

傅元青擦拭他脸上的污秽,垂泪道:“半安,你之义举,堪比尧舜。”

第69章 岁月迷局

庚昏晓一夜未眠。

他比会极门前的官员们更早的察觉到午门、西华门落了锁,整夜未开。天终于亮起来的时候,这些大门才都落了锁。

寅时便听说皇帝去了会极门,皇极殿广场的哭声停了一阵子。他在六科廊的大门口眺望那个方向,然而很久并没有见六科廊的同僚回来。

当太阳终于升起来的时候,有几个人从归极们方向走来。

开始他以为是某个给事中,可是待走进了,才发现是傅元青及魏飞龙。

傅元青袖子、手肘、还有掌心都带着斑斑血渍,怀中抱着只漆木匣子。

“庚大人。”他看到庚昏晓的时候,眼睛还有些红肿,可是依旧温和的缓缓作揖行礼。

“掌印有何事?”庚昏晓问他。

“庚大人身为户科给事中,屡次参奏税收、盐矿贪墨之事。除去内监相关贪污之人,还参奏过户部诸位侍郎、郎中。不仅如此,您还曾上本弹劾过工部尚书於闾丘、户部尚书於睿诚、刑部尚书严吉帆。”

“没错。”庚昏晓道,“内监贪墨之人皆下狱。而内阁六部因证据不足,某人言轻微,多年未有结果。”

傅元青将怀中的漆木匣子双手呈上。

“这是……”

“不知道大人,是否还有心再为正义一战?”傅元青问。

*

庚昏晓率六科廊及朝中近百官员参奏内阁首付、工部尚书於闾丘,内阁阁臣、户部尚书於睿诚、刑部尚书严吉帆密谋毒杀先帝,妄图保持朝政,在本朝结党营私、沆瀣一气,贪墨巨额国帑、吞占民田之数十项大罪。

人证、口供、物证具有。

滔天大罪,震惊朝野。

曾经风光无限的於家顿时倾覆。

於闾丘夫子锒铛下狱,更有牵扯两京一十三省众多官员,朝廷风云变幻,一时惹人惊惧不安。

*

六月十三,大暑。

阳光不再讨人喜欢,炎热的让地面都升腾起蒸气。

密不透风的诏狱里更显闷热,血腥味、污秽味、还有潮湿的腐烂稻草味让人喘不过气,狱卒都来巡视的少了。

於睿诚身戴镣铐、脚穿铁鞋,半靠在栅栏木上小憩。

他听见远处有大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有人站定在他的牢门外。那脚步声他熟悉的很,遂睁开眼睛去看。

傅元青站在栅栏外,狱卒正在打开牢门上的锁。

他低头迈入牢房,平揖道:“通达。”

“不叫我小阁老了?”於睿诚笑了笑,“傅掌印是来看曾经的朝中一品大员如何落魄的吗?”

傅元青看着他道:“通达让狱卒传话说此间甚热,忍耐不住数次昏厥,我已经派人送了冰桶过来,应有缓解。”

“假慈悲。”於睿诚讥讽他。

这里闷热,傅元青额头已经有些汗珠,他低声道:“既然问题已解,我便走了。”

他转身要走。

“等等!”

於睿诚站了起来,问他:“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为什么做这些事?为什么要毒杀心闲?”

傅元青轻轻叹息了一声。

“十三年来,你伪装的太好,又与我有安葬母姐的恩情,我并未细想。这些日子,回忆种种已经明了。”他道,“先帝虽然体弱,可对政局颇有见地,未曾继位时便同你论道,要改革朝廷。你怎么能允许这般不好操控的皇帝在位?只要先帝殡天,小皇帝无依无靠只能仰仗内阁,自然你说什么是什么。”

他缓缓转身看於睿诚。

温润如玉的他已带了薄怒。

“这些年来,因我的存在,阻拦了你们在朝中专断独行,为我设下多少死局?争皇后之位,争朝中京察,争恩选名额。在民间设东乡讲坛,又怂恿衡志业煽动士林。铲除异己,结党营私,以国帑中饱私囊。光是最近与通达牵连达官显贵抄家所获巨额金银,可抵举国赋税三年!”

“通达,我不明白。我确实想不明白。你大逆弑君,扶持党羽,贪墨巨款,所做何为?”傅元青质问他,“你忘了当年我们曾经所有的高谈论阔吗?你忘了我们要为民卒社稷赴死的初心吗?你是怎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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