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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那会儿,三皇子还在寒门关回来的路上。北宁王先一步回了皇城,第一件事没有回宫禀告,反而是跑来大巫祠威胁他。

先前帮忙修补时间回溯法阵,到底也同世间命数息息相关,既然回溯时间,就不要忆起往昔。即使虞北洲不说,太巫也愿意出手。

然而更换巫祭大典的木牌,此事涉及到国运根本,绝非儿戏。

即使知道面前这位是他惹不起的前天道之子,手里还握着把柄,太巫也不打算出手,而是冷声道:“臣身为太巫,理应避世。此事,王爷还是另找他人吧。”

北宁王沉默了许久,终于抬头。

寒门关雪山下,同宗洛的对峙,对方如同死水般的哀莫大于心死,并非像虞北洲表现出来漫不经心的那样,没有在心底留下丝毫波澜。

相反,他的眼眶通红,黝黑瞳孔里布满血丝。

显然,能赶在三皇子之前回来,都是没日没夜赶路的结果。

“如果不这么做,他会死的。”

虞北洲低声道:“前世那道赐死圣旨是真的,他没有办法在渊帝面前讲明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巫祭大典一过,他会死的。”

他的声音声音沙哑,如同干燥的砂纸摩挲划过,充斥着痛苦和茫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心情......我只是......不想他死掉。”

......

垂眸盯着木牌的白衣太子顿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手里的木牌,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他虞北洲既然干得出这种事情,那便让他骗到底,是生是死,与我宗洛又有什么关系?”

“他既然知道我会愧疚,那为何要强加给我这些不属于我的东西。他明知我会愧疚,为何又要费尽心思编织这样一个谎言,难道他骗我血液交融,我无法辩解,这样我就会不愧疚了吗?”

宗洛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即使虞北洲骗他他们血液相融,无可辩解,宗洛也从来没有一天在心里把自己当成堂堂正正的大渊储君过。

不属于他的东西,终归不属于他。

就算虞北洲把自己的血全部换给他,宗洛也无法迈过心里这道坎。

甚至也同身份交换没有关系。只是这件事如同一根棒子般,将他彻头彻尾地敲醒。

自己只是一个穿书而来的灵魂,就算没有同虞家的交换,也不过霸占原主的身躯,仍旧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皇子。

宗洛累了也乏了。

“即使他做了这些事,把自己的一切都给我,这些也并非我想要。说到底,不过是自作多情,自我感动罢了。”

虞北洲这个疯子。

这一场豪赌,原本应该是两个人的博弈,然而当一个人疯癫到抛掉自己所有的筹码,便成了不求回报的奉献。仿佛飞蛾扑火一样,只为了给火多增加刹那燃料和蹿高的机会。

明明虞北洲付出了一切,甚至连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心甘情愿给了他,宗洛心底却全然生不起感动,只觉得好笑。

他要的是这些东西吗?

他不需要。他只需要一句告知,一个解释,一次直面而非逃避。

这些,虞北洲从未给过。

宗洛讽刺地开口:“在试图让我恨他这点上,倒实在是不遗余力。”

这个满口谎言的臭弟弟只会用谎言和欺骗,把人越推越远,让宗洛真正恨上他。

这几句话或许是气话,但也委实重了些。

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本就情感淡漠的太巫自然不会随意发表什么高见,只道:“臣想说的话,已经全部告知殿下。若无其他事情,臣便先行告退。”

今日这回事,着实出自太巫私心。

数十年来,除了先帝当年巫祭大典前私下求他帮忙测算渊帝的命数以外,这是太巫第二次动用私心。

上一回私心,好歹有个好结果。只希望这一次,也能如愿,至少不要留下什么遗憾。

鬼面兜帽的太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说走就走,身影彻底消失在羽春宫外,不见踪影。

独留宗洛一个人在书房内站了许久许久。

待到宫人轻声问殿下要不要传午膳的时候,他方才如梦初醒。

这一顿饭食之无味。

等用过膳后,宫人服饰太子殿下于寝宫小憩。

然而没有休息多久,寝殿的门就被推开。

浑身上下衣物整整齐齐,丝毫没有褪下痕迹的东宫之主踱步而出,淡淡地吩咐道:“孤要去章宫一趟,备人,同陛下通报。”

往常渊帝只会在上午面见群臣,下午则是批阅奏疏或处理其他政务。

内侍进去通报没多久,渊帝就叫他进去了。

章宫内还是一如既往地燃烧着刺鼻的熏香。

玄金龙袍的帝王端坐于桌案后,似乎对他的来访并不感到惊讶,手中的笔都没有停下,头也不抬地道:“来了。”

宗洛行礼后站定,拘谨地道:“父皇,我......我想带兵去卫国。”

“胡闹。”

渊帝拧起剑眉,落下一笔:“你是储君,自古没有储君掌兵的说法。就算朕宠你,也万万没有放任一国太子去带兵打仗的道理。”

这些道理,宗洛都懂。

储君是没有兵权的。这是大忌。

巫祭大典前一晚,他把仙丹和湛卢,还有玄骑的兵符交了上去。仙丹被虞北洲拿走了,湛卢在巫祭大典上渊帝亲自为他佩好,唯有兵符,交上去后就没有再给他。

就算退一万步说,虎符还在他手上,储君带兵......估计整个卫国的兵力都会集中到他这里,不管牺牲多少人,都得把他活捉回去。

毕竟活捉一国储君,不仅能大幅度增进己方士气,还能挟持储君同大渊谈条件,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然而宗洛却还是跪下,深深地叩首:“儿臣知晓。但......只求父皇成全儿臣。”

渊帝终于停笔。

他将那支掐着金线的墨毫放在笔搁,“理由。”

宗洛低声道:“对卫国一役,事关重大。如今并非出兵的好时机。北宁王不擅长打前阵,更何况是在如今这种兵力还未完全收回的情况下。”

帝王的声音辨不出喜怒:“朕能允他北宁王去,是因为他在朕面前跪过两次。”

“第二次,便是昨晚。他在章宫门口跪了整整一夜。朕才允他将功抵过,不追求宗承肆谋反一事的前因后果。”

“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你不是这样的人。”

渊帝淡淡地道:“莫要拿那些说辞来糊弄朕,朕要听你究竟为何固执己见,非要带兵。你非要去的动机,亦或者......是为谁而去。”

章宫内陷入死寂。

许久,宗洛才闭了闭眼:“是儿臣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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