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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北洲扯开一个疲惫的笑容:“没有用的......”
宗洛没有说话。孤零零的锦盒被他随手扔到地面,盒子里的东西被恶狠狠地塞进红衣青年满是血沫的嘴里。
虞北洲睁大了眼睛,神色愕然。
这颗仙丹背后代表着什么,没有人比他们彼此更清楚其中意义。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宗洛跪倒在地上。
培元固体,清心明目,谁知道它有没有保命疗伤的功效。
再也没有骄傲了。
两个同样骄傲不愿低头的人,在这茫茫原野里,伤痕遍地,跪地服输,像两条狼狈的落水败犬。
“告诉我。”
白发流泄下来,散落到红衣青年胸前:“你在大荒哪个仙墓里找到的时间回溯的仙法?”
啊呀,这可不得了。虞北洲漫不经心地想。
“师兄......凑近点,我就告诉你。”
他摸着那头白发,无力地招了招手,却又在后者靠过来的时候,猛然将人扯落,狠狠地吻上了那片苍白的,正在颤抖的薄唇。
这是一个短暂且无力的亲吻。
做完这一切后,仿佛恶作剧得逞那般,虞北洲笑得乐不可支。每笑一次,胸口血衣的颜色就越深几分,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靠在宗洛肩头,将白衣太子身上最后一片没有沾血的布料染红。
“我骗你的。师兄......你还是那么好骗。”
前世,虞北洲独身一人进入仙墓,仗着有天道气运加身,堪堪九死一生,才拿到传说中的仙法。
他好不容易将这人从冰棺里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重新变回眼前这副能蹦能跳能跟他生气甚至落泪的样子......如今他都要死了,如果眼前这人不知死活地去仙墓里折腾,又有谁能把眼前这人救回来呢?
带着这样的模糊思绪,染血的指尖划过宗洛颤抖的唇。
虞北洲逐渐模糊的视线紧紧地锁住眼前人的身影,似乎是想将他的这副模样印刻在脑海,印刻到灵魂的最深处,直带到死亡后的无尽黑暗中。
直到那只手垂落在地,瞳孔彻底涣散,宗洛才如同木头一样苏醒。
铅灰色的天空压了下来。
虞北洲死了。死在了宗洛的怀里。
他最后留给宗洛的一句话是——“师兄,我好恨你啊。”
在这一刻,仿佛时间也永远凝固的刹那,足以致人崩溃的情绪终于得以让宗洛读懂。读懂这疯子同正常人不同,至死也没有言明的话。
虞北洲的恨是爱。
对于不懂爱的他来说,恨当然是爱。
他的恨,不仅是世间最浓烈的恨,也是最浓烈的爱。
恨是最浓烈的爱。
第144章 突发事件/虞北洲的梦
虞北洲面容冷淡。
他站在满是云雾缭绕, 高高的诛仙台前,凝望着底下的云彩。身上依旧穿着一件通体殷红的长袍,只在长袍下摆缀着些看不分明的金色细纹, 华贵非常。
不远处是琼楼玉宇,亭台楼阁,从更高的苍穹垂落的巨大的铁链, 无数条一起汇聚在云端, 铺陈到底部。无根仙树生长在云水交界的尽头, 铺开的枝条撑起了这处界域。
虞北洲就这么盘胸懒懒散散地站着,狭长的凤眼里满是兴致缺缺。
一旁穿着鹤氅, 须发皆白的小仙战战兢兢地垂眸,迅速展开手里没有一丝编织痕迹的玉帛,恐怕惊扰了这位喜怒无常,乖张不定的执法仙尊。
高声朗诵的声音远远传开:“提灯小仙,私自下界,私会凡人,你可知罪?”
诛仙台上, 一位身上缠着锁链,穿着素白长袍的仙人跪地,不住在地上叩首求饶, 鲜血流了一地:“求仙尊饶命,求执法仙尊饶命啊!”
见此一幕,围观的众仙都只觉得心下唏嘘。
若是向其他人求情便罢了,可这位却是朝着向来冷酷无情的北宁仙尊。除非是这位今日心情大好, 否则根本无可赦免,定然是打落诛仙台无疑。
偌大空茫的仙域,回荡着仙人求饶的声响。
北宁仙尊不出声, 大家也就只能这么静默着。
若是这位愿意,就这样在这里站上一甲子,也没人敢打扰的。
事实上,虞北洲正在光明正大地发呆。
他站在这里,鸦羽似的睫毛扫下,漫无目的地看着下方那些朝他匍匐着的仙人。一张接着一张分辨不出样貌的,陌生的脸在他视线内闪过,如同走马灯一般。
这些脸只敢偷偷看他,表情要么是仰慕,狂热,要么是恐惧,张皇。
可虞北洲完全没有兴趣,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一个。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神情懒倦而乏味。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对虞北洲而言,的确乏味的很。
等等,死后是什么?“那个人”又是谁?
他死过吗?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只不过一个细细深想,虞北洲只觉得自己便开始头痛起来。
他站在原地皱眉,冷酷地检视着自己的记忆。
幼年定居卫国,得知自己被调换身份后便拜入鬼谷,学成之后毁灭虞家,回到大渊,封官进爵,招兵买马,最后十分意外地暴露了自己身为宗家皇子的血脉。
在此之前,他同大渊诸位皇子都有联系。被揭露身份后,为了保持平衡,竟然戏剧性地无一人反对,于是顺理成章地被封为太子,同渊帝冰释前嫌,在后者病逝后一统天下,登基为帝。
再然后便是某一日封禅大典后仙人托梦,得到一本修炼成仙的仙法,一边君临天下的同时一边修炼,容颜永驻,约莫过了几十年的功夫,成功白日飞升,登天台,位列仙班,在人间留下无数传说香火。
位列仙班后他执掌律法,轻而易举从一个刚刚飞升的小仙成为了四大仙尊之一。其余小仙也无一人胆敢反对,谁都知道这位身上环绕着怎样的滔天气运,是天道所钟爱的孩子,即便是仙尊都得暂避其锋芒。
这些记忆好端端地陈列在脑海,怎么看怎么是人生赢家,平步青云。
可不知道为什么,虞北洲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从他诞生起,除了最为凄惨的幼年时期,其他时候都一路花团锦簇。没有人不喜欢他,没有人不讨好他,就像一个个傀儡般环绕在他的身边。当真叫人觉得无趣至极。
就好像......缺了一个同他作对的人。
以至于心口也空荡荡地缺失了一块。
几乎是这个念头刚刚出现的刹那,虞北洲眼前似乎隐约闪过虹光。
黑色的,蜕变成白色,叫他爱不释手的长发。
紧抿的薄唇,同他接吻时会被染上艳丽血色。
轻颤的睫毛,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