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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冷不丁说:“对不起。”

阿朝呆住:“啊?”

“你送衡师叔的碎剑回凡人界。”寒霜州抿唇说:“我应该陪你一起去…我来晚了,对不起。”

阿朝明白过来,有点好笑,又很感动。

这些话,连她的未婚夫都没有对她说过,却是寒师兄惦念着。

阿朝摇头说:“那时你在闭关,外面天打雷劈你都没法知道,师尊要是知道你不好好修炼突破,跑出来送他几块碎剑,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他反而是要生气的。”

“所以别说对不起。”阿朝低头轻轻说:“咱们小时候一起长大,师尊也一直把你当弟子看,你是我的师兄,是我哥,我们是亲人,别说这些见外的话。”

寒霜州一句话也说不出,都堵在嗓子里。

他一声不吭走上去,紧紧抱住阿朝。

阿朝愣了一下,眼眶忽然酸酸的,那一瞬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委屈。

她抬手用袖子擦一下眼睛。

长生珠默默看着,心里也闷闷的。

衡明朝其实很少哭。

她被衡玄衍养得太好了,养成剔透如玉的性情,坚韧又善良,柔软又正直,从不自怨自艾,从不狭隘仇恨。

褚无咎利用她,她知道,可她不怨褚无咎,她也不向任何人抱怨诉苦,她喜欢他,就愿意默默守护那个男人,保护他的命、维护他的名声,两百年了,始终闷嘴葫芦一样,自己悄然吞掉所有苦果,最后也愿意放他自由。

谁都说衡玄衍陨落在仙魔战场、尸骨无存,可她偏要孤身去一趟仙魔战场,上百个日夜不眠不休,硬是把衡玄衍从死人堆里扛出来,又不吭声地把人带回来,一个人悄悄用自己的血肉维系他的命。

她善良得近乎天真,在一些人看来,甚至近乎愚蠢。

可长生珠从不这么觉得。

恰恰相反,长生珠觉得衡明朝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人。

她像一片埋在灰土里的叶子,乍一看灰扑扑,隐于数不清的落叶中,平凡木讷,不值得多看一眼,但一旦把她捡起来,拂去她的灰尘,就露出内敛青绿的叶脉,叶脉光华、秀丽,看似柔软脆弱,却有千万条细腻的纹理、只沿着她认定的法理和规则坚定生长,这世上再强大的力量,能折断她,却绝不可能动摇她改变她。

阿朝吸一下鼻子。

她从不想在褚无咎面前哭,因为褚无咎永远不会明白师尊到底对她有多重要。

但寒霜州可以,她们都是师尊的弟子,明白“师同父”的真正意义。

阿朝抹了抹眼睛,破涕为笑说:“走吧,我带你去给师尊上一炷香。”

作者有话说:

冷知识:阿朝是真的小爹宝,乖乖可爱的小软妹,褚狗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暗地里嫉妒得眼睛都要滴血,这么多年一直也想当她第二个爹牢牢管着她,连她吃饭喝水放个屁屁都想管!

——

第14章

又往上走了一刻钟,阿朝带着寒霜州上到沧川主峰,走进正阁。

作为昆仑大长老的居所,整片屋宅朴素得惊人。

衡玄衍性情质素,不喜奢靡,正阁原本是他偶尔召人议事用的,之前还多放了几张椅子,以后也用不上了,阿朝收拾过,把桌桌椅椅什么都拿走,只靠墙留着一张素色的木桌,桌上摆着一个小香炉,还有衡玄衍的牌位,是苍掌门回宗那日合着师尊的碎剑片一起送来的,阿朝就一直摆在这里了。

阿朝点燃一支香,递给寒霜州,又去把供桌底下的蒲团抽出来,放在寒霜州身前。

“地上凉,你别直接跪。”阿朝欢快说:“我偶尔来这里看看,就留了个蒲团。”

寒霜州默默看着周围,屋子里没用的摆设大都清空,各处一尘不染,窗扉糊着新纸,半开着,窗下摆着花瓶,里面插着仍带露珠的花枝,他又低头看那蒲团,蒲团表面绣着一团扑花的猫儿,布料半旧,洗得干干净净,显然是以前便用过很久,叫人看着便心生亲切。

整个房间空荡,却干净,宁然,鲜活,有着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

这不是她所谓的偶尔来看看,这必定是无比用心、无比依恋,才把一座空屋子也照看成这个模样。

寒霜州没有说什么,接过香烛,垂眸屈膝跪下,额头抵住地面深深磕了三个头。

“衡师叔。”寒霜州低声说:“霜州来晚了。”

“霜州来看您了。”

阿朝抿住唇。

只有她知道,师尊不是仅剩这里的一块牌位,他还活着,就躺在她洞府后面的屋子里。

她知道,寒霜州是一个看似木讷冰冷、实则心地柔软的人,这件事如果她告诉寒霜州,他一定会为她保守秘密,尽心尽力帮她,怎么都胜过她一个人小心翼翼。

但她并不打算这么做。

师尊入魔了,像踩在悬崖边一根摇摇欲坠的绳子上,她不想任何人推那一把、把师尊彻底推下去,也不想牵累任何人,褚无咎也好,寒霜州也好,苍掌门与昆仑也好,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就当做师尊已经死去,其他的事,她可以自己做好。

磕完头,寒霜州眼眶也泛红,他站起来,走到供桌前,将香烛轻轻插|进小香炉里,烟气袅袅,模糊了牌位的名字。

寒霜州望着牌位许久,好半响,忽然又跪下,再磕一个头。

他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阿朝听见他很低很隐忍的抽泣声。

她没有打扰他,安静地站在旁边。

过了好一会儿,寒霜州才默默站起来。

他性子冷淡,沉默寡言,平素面无表情,是出了名的剑痴重阙剑,现在却眼眶通红,神情落寞,看着再没有半点威风。

阿朝跑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故作轻快笑道:“走吧,我平时都不住这边了,去我的小洞府那边坐坐吧。”

寒霜州看着她,勉力点一下头。

阿朝想安慰寒霜州,热情带他回自己洞府,给他做冰镇的甜酥酪吃。

寒霜州低头看着手中的白瓷碗,碗中酥酪雪白凝润,中心漾着一小弧蜂浆,还放两片桃花瓣做点缀。

寒霜州久久望着。

他回长阙宗再没吃过酥酪了。

别说长阙宗,就算昆仑,就算数遍所有宗门里,无不要求弟子们早早克制凡欲,清心寡欲,引气入体后吃灵米,筑基后便吃辟谷丹,元婴后便吐纳灵气为食,所有人一心向道,以修炼强大追求长生为荣为美,如果贪恋这些凡间的东西,让人看见了会被嘲笑,这种观念根深蒂固,久而久之就没人想吃,更没人会做。

寒霜州第一次吃酥酪就是在沧川峰,那年他十二岁,衡明朝刚刚被衡师叔从凡人界带回来,才不过六岁。

他被师尊送来这里跟衡师叔学剑,黄昏的晚霞里,他练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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