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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带出恳求:“…朝朝,师姐求你,放我出去吧。”
朝朝,朝朝。
阿朝看着面容憔悴的蔚韵婷,突然毫无征兆地想起许多年许多年前,在姑臧云梦泽那个盛大的夜晚,夜色蒙空,灯火葳蕤,她站在无数惊叹的人潮中,在万人憧憬中,同样仰望着那云梦泽中心水亭中翩若惊鸿舞剑的美丽神女。
阿朝想起,想起她第一次上昆仑,还不到六岁,师尊牵着她去云天殿拜见掌门,苍掌门抚着短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她,严肃面庞罕见露出慈祥微笑,她先给长辈磕头,然后小心端着茶杯准备敬茶,一个美丽年轻的姐姐给她茶杯里倒水,看见她鼓着包子脸严肃盯着茶杯的水量,噗哧一声笑出来。
那姐姐弯下腰来,摸了摸她的头,悄悄安慰她说别怕,就给她倒一半水,她捧着绝不会洒一点的。
——那是怎么样的时光,那是怎么样的时光?
阿朝不明白,那个美丽温柔的姐姐,怎么就变成现在的模样。
她和霍师兄又有什么区别呢,同样心太软,总忍不住留恋过去的回忆,总不愿意把情谊断绝,心慈手软,哪怕明知道也许该更狠心一点,也总不舍得。
“以后别再叫我朝朝了,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这个称呼。”阿朝说:“我答应你了,你离开后,不要再回来了。”
蔚韵婷复杂看着她,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了。
阿朝坐在桌边,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她静静坐着,过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忽然开始掉眼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就是想哭,她觉得委屈,她伤心,她好累,她突然特别想师尊,想寒师兄,想回到曾经在昆仑小时候,还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最无忧无虑快乐的日子。
阿朝哭啊哭啊,不知过了多久,感觉面前被阴影遮住。
男人声音像从森罗地狱挤出来:“…你是不想你那师姐和长罗家活了?!”
阿朝脸上都是泪痕,她泪眼婆娑看了看他,伸臂抱住他的腰直接脸蛋埋进他肚子。
帝王:“……”
他紧实手臂环住她细瘦的肩膀,男人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抚着她后背,声音却还冷邦邦:“别哭了。”
阿朝呜咽:“不,就哭。”
“……”帝王捏住她后颈:“不许哭,再哭捏死你。”
阿朝:“呜呜呜嗷呜嗷呜”
“……”
男人额角青筋跳了跳。
阿朝顾影自怜哭了半天,眼泪乱七八糟糊在帝王腰带上,她吸了吸鼻子,悄悄扭脸,换了块干净衣服布料继续贴着,抽噎:“我要玩尾巴。”
帝王警告:“衡明朝。”
“呜呜呜——”阿朝嚎啕大哭:“给我玩尾巴,我要玩尾巴玩尾巴…”
帝王:“……”
这混账玩意儿是不是疯了?!
毛绒绒的尾巴伸过来,小黑小白们团团热情簇拥着她,阿朝随便抓住一条,抽着鼻子揉揉搓搓,胡乱逆着毛捋,捋得君王眉心一跳一跳,眉头皱得快能掐死苍蝇。
阿朝捋了一阵,又啪嗒抱住他的劲腰,小声提出要求:“能不能变成大狐狸给我摸摸。”
帝王:“滚。”
阿朝瞬间变脸,嚎啕:“哇——”
“……”
“……闭嘴。”他掐住这小王八蛋恬不知耻的嘴巴子,每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仅此一次。”
作者有话说:
晚安
——
第116章
蔚韵婷抵达东州的时候,东州已经很冷了。
她在凛冽的寒风走下方舟,昆仑的几个外门弟子已经在船下等着她,他们带她走进一片新建的宅院,路上走过一段连榭长廊时,她余光忽然望见远处粼粼反光。
蔚韵婷望去,才发现是一片遥望不尽边沿的海,海边宽阔无垠的礁石沙岸,无数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影,来来往往,热火朝天,运送着巨大各式的材料。
蔚韵婷愣了一下,问那几个弟子:“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容貌很美,温柔的脸庞笼着一层淡淡的哀愁,让人心软,几个外门小弟子脸红心跳,一路都在悄悄打量她,此刻七嘴八舌抢着回答:“在建大阵,这边灵脉钟粹,我们昆仑和其他几宗商量着在这边共同合建一片山门,正在修建镇山龙脉的大阵。”
“镇山龙脉……”
蔚韵婷喃喃着,往那边看。
她一眼就看出,那不是镇山龙脉。
每个宗门都有独特的镇山龙脉修建方法,蔚韵婷曾是昆仑掌门座下的次徒,是与首徒霍肃一样从小接受名门接班人教导,她的见识远不是这些外门小弟子可比,她甚至背过昆仑镇山龙脉的图纸,根本不是这个形态。
蔚韵婷心里一直以来的怀疑更深了。
她被带进一个幽静的小院里,等到傍晚的时候,霍肃才来。
他身形高大,形容憔悴,脸上是沉肃的风霜与疲惫,却更显得坚毅。
不知为什么,蔚韵婷心里一酸:“师兄……”
她站起来,一眼就看见他右边空荡荡的袖口,她红了眼眶,快步过去,颤抖着想去摸,就被霍肃攥住手。
“师兄…”蔚韵婷哽咽:“你的手臂…你的手臂…”
霍肃本是冷着脸,看见她眼中含着的泪水,心还是不自觉软了一下。
“没事。”
“你是刀客!怎么会没事!”蔚韵婷呜咽:“他砍你哪里不好,砍你拿刀的右臂。”
“没有右臂,我还有左臂,照样能拿刀。”霍肃沉声说:“秋秋中了计,搅陷进氏族权力争斗的漩涡,我身为昆仑掌座,这是我失职失察,断这一臂以作警醒,不可惜。”
蔚韵婷说不出什么,低着头抽泣。
霍肃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这是真正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妹,是最疼爱的妹妹,也是他心悦的姑娘,他从来认为她温柔、宽容、勇敢、坚韧,有着卓而不拔的气度,可他从前不知道的是,比起那些,她有一副更深沉狠辣的心肠和对权力尊荣的极度渴望。
从曾经的魔君殷威、到如今的帝王褚无咎,生为半妖不是她的错,利己不是错,她想要尊荣,甘愿不择手段六亲不认,那也不算错……只是,昆仑就是昆仑,是这天底下最讲仁与正、公理与大义的地方,容不下这样澎湃的欲望。
霍肃看着她垂泪,心里慢慢溢满悲凉,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他沉默了一会儿,哑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已经通知了你弟弟,他明天会带你走。”
“带我走?!”蔚韵婷猛地看他:“为什么要他来带我?我不走,我就留在这里!”
“那是你弟弟,你想去哪儿,他会带你去。”霍肃硬下心肠说:“当年你一意孤行做君王的妃妾,不惜暴露半妖之身,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