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膛剧烈起伏,几个深呼吸之后还没压下去火,干脆爆发出来,拳头捏紧,吼着:
“我就是不想读书了!”
“他们都说我是福利院出来的,是孤儿!孤儿读书有什么用!”
声音还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厚重喑哑,却仿若在办公室里砸下一声惊雷。
话音落地之后,一片寂静。
任丹丹的动作僵了好片刻。
不可置信,错愕,心疼,失望,种种情绪在她脸上浮现,交错复杂,她胸膛起伏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为这个?”她声音颤抖着,“就为这个啊孙文博?”
“你去看看外面的孩子!”任丹丹胸口剧烈起伏着,伸手指着门外。
“唐氏宝宝躺在床上起不来,小胖纤维瘤全身肿胀,先心病翘首以盼期待手术的又何止一个两个!”
任丹丹情绪饱满,眼角泛着晶莹的水光,“你只是个孤儿而已!你四肢健全,智力正常,有书读有学上,没亲爸亲妈又怎么了?啊?!”
“你说你没亲爸亲妈我认,你说你没妈,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想过这里面所有阿姨的感受吗?”
“读书怎么没用啊?你读出去就好了啊,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呀!以后有好大学好工作,谁管你是不是孤儿。”
泪水断了线似的从细纹密布的眼角滑落下来,浓重的鼻音立刻裹上话语,听起来竟有几分悲凉。
孙文博依旧梗着脖子埋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青筋浮现,鼻尖却微微发红,拼命咬住嘴唇。
办公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两张纸巾从旁递到任丹丹眼前。
戚瑶绕到办公桌后,手轻轻搭在男孩儿瘦弱单薄的肩膀上,揽着他微微一带,侧过身来,中断掉一老一少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半蹲下来仰头望着他,感受着男孩儿的肩膀在手下微微颤动,平和地注视着他,弯起眼角笑笑。
“一年没见,小博长这么高了。”
孙文博被这么一夸,松开被咬得发白的嘴唇,低低喊了一句:“瑶瑶姐。”
戚瑶轻推着他肩膀,把人带到小沙发上坐下。
她蹲在他面前翻找着购物袋,“可口可乐还是百事?”
“……可口。”
“喏。”戚瑶递给他,然后仰起脸望着他,“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学校里的情况吗?”
福利院的孩子一般是孤儿或残疾儿童,有些孩子是出生就患有某种先天性疾病,比如纤维瘤、先心病等,只能在院内实施特殊治疗和特殊教育。
还有部分孩子身体健康,智力正常,会被送到附近的中、小学校就读。
福利院在城郊,周围没什么好学校,再加之心理生理各方面的障碍,院里出来读书的孩子少有成绩好的,大多数就在一公里外的社区中学读书。
孙文博就在社区中学读初中,难免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他们就是不理我,说我是孤儿院来的,身上脏,说我带着病毒,会传染。”男孩的脑袋埋得低低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闷声道。
“嗯。”戚瑶点点头,好像没当回事儿,“是全班都这样说,还是个别几个人?”
“……班上其中几个男生。”
戚瑶嗯了一声,“抬头。”
孙文博眨了两下眼睛,睫毛颤抖着,缓缓抬起头,然后撞进一双平和温柔,却仿佛有无穷力量的桃花眼里。
“你脏吗?”戚瑶看着他的眼睛。
孙文博呼吸一滞,下意识想移开眼,却被她眼里的微光吸引,再难离开。
戚瑶没什么表情,接着问。
“你有病吗?”
沉默在小小的办公室里蔓延,孙文博望着她,默不作声。
“……不脏,我每天都认真洗澡换衣服。”
他喉咙口发苦,有些艰涩地吐字,“……也没有病。”
“那不就对了。”戚瑶平静地说。
“你自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就好了吗?”
“中学里的人大多数都是短暂的过客,甚至生命里大部分的人都是。”
“你的人生很长,没必要为了简单的几句话耽误前程。”
戚瑶仰头看他,神色极其认真,一字一句,轻声道:
“你在孤儿院长大,那又怎样?你有任阿姨,有林叔,有二十来个护理的阿姨,还有我,我们都很爱你。”
“很爱很爱你。”
秋日的风吹过窗沿,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
午睡的小朋友们大抵是醒了,在走廊上玩闹,笑闹声冲淡了办公室里安静的氛围。
孙文博眼睛红了,连着鼻尖一片都是红的,手指攥着衣角,不再像个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防备。
“瑶瑶姐初中也是在社区中学念的吗?”
“对啊。”戚瑶拎出袋果冻,橘子味儿的,“我当年也被那么说过坏话,现在不一样在优秀校友墙上?”
“是真的,我看到你了。”孙文博忽然想起来,“你是明星,我们班好多女同学暑假都在追你的剧。”
“这样啊?”戚瑶笑笑,“那待会儿让你栗子姐姐带点照片来,我签几张,等你收假回去,送你们班女同学。”
孙文博应了声,过会儿才想起自己刚说过不回学校了。
“我……”
“嗯?”
戚瑶费劲拧着开口,指腹又磨红一片,蓦然想起上次那人给的那卷胶带,有些出神。
十二三岁正叛逆着,硬碰硬没有好下场,被温言软语一哄,气立刻就消了,孙文博抬眼看着戚瑶低头喝果冻,到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低低开口。
“那我回去好好念书,跟瑶瑶姐姐一样,考到北京去。”
戚瑶顿了两秒,纤长的手指在橙色的包装袋上抚弄一下,抬头望着他,很认真。
“要去你想去的地方,不要跟着谁。”
孙文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脸庞太过稚嫩,神情懵懂。
戚瑶呼出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小朋友懂什么呢,于是垂眼,继续低头喝果冻。
蹲了十来分钟,腿有点麻了,她撑着茶几想站起来,忽然听见孙文博惊喜地喊了一声:
“周漆哥哥!”
“欸。”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戚瑶心头微微一跳,撑在茶几上的手顿住。
不动不觉得,一动之后双腿跟灌了铅似的,麻得人动不了。
戚瑶深吸一口气,五指用力撑在茶几边缘,一鼓作气站了起来。
脚步声渐近,周漆只看见有个人,没细看,只逗着小孩儿,边走进来边问,“还有个人不知道喊啊。”
男孩儿笑得更欢,眼睛都眯在一起,显然很兴奋。
“喻哥哥!”
戚瑶整条腿都泛着酥酥麻麻的痒意,跟过电似的,站立不稳,闻言更是呼吸猛地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