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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永远是最适宜的温度,暖和又不烫。
他们拍戏,她就站在角落里看着。
黑衣服黑口罩,露出的双手被冻得发红,渔夫帽盖住额头,只露出一双很亮的眼睛。
戚瑶曾不经意瞥见过,那双眼的模样至今还能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很难说那是什么样的情绪。
像是一种看着所爱之人奔赴他的前程,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够走得更远,更好。
但又难以抑制地想,他们会不会越来越远。
年少时爱的人倏然就变成了千千万万个女孩儿的梦中人。
身边簇拥着越来越多的人,交际方式花里胡哨,层出不穷。喉结,手指,发梢,他身体的每一寸都被聚光灯照耀,成为背景和壁纸。
这些都不再属于她。
游移,忐忑,不安,各种情绪在不见天日的阴暗处发酵。
在某些看起来形影不离,实际上却背道而驰的时刻,她有没有后悔过,戚瑶不知道。
但她不想在别人的伤口上炒作谋利,也不想为谁挡刀。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在这嘈杂繁复的世上,她永远相信,真诚才是最大本领。
叶清蔓沉默着,没有问她为什么能如此共情。
因为她们都心知肚明。
她整个漫长的青春里,都在和那个女孩一样地看着那个人。
而她甚至站在更远的地方。
远到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31/灯盏
31
在叶清蔓家住了一晚, 醒来的时候房主人已经早起出妆去了,留下两份早餐。
沿海城市降温很快,秋风一吹, 比C市还要萧瑟,冷得戚瑶瑟瑟发抖, 裹着围巾上飞机。
从今天起就要开始配五月拍的那部古装剧的音了, 到年末差不多正好全部配完, 紧接着开始新的工作。
秋天不是旺季,商务舱空落落的, 十分安静。
戚瑶半仰在椅子上看台词本, 提前酝酿着情绪。
窗板未拉, 天气挺好, 绵密蓬松的云朵从远处飘过, 天空碧蓝如洗。
轰鸣声嗡嗡, 充当机械的白噪音背景,催人疲倦。
前一晚心事重重, 跟着经纪团队处理舆论状况, 本就没睡好。
渐渐的,拿着台词本的手略微一垂,戚瑶闭着眼, 陷入纷乱的梦境。
这样晴朗的天气在C市不常见, 但凡有了, 是值得上个热搜的程度, 但在北京很寻常。
北京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晴的。
太阳高挂在空中,晴朗干燥, 蒸发掉空气里大部分的水分, 让她时常处于缺水的状态。
也许是昨晚故事没讲完的缘故, 她又梦到了从前在咖啡店打工的时候。
戚瑶大学修中文,大二之后课就不多了。
那时候《盛夏》刚拍完,还没有播,她被裘朗喊着去各个小剧组当排不上番位的女三四五号。
其他时间,她就在离学校两条街的咖啡店里做兼职。
老板跟她同学校,本来听说是不确定具体时间的兼职,不想要她,后来不知道是被她打动了还是什么,隔了两天,又打电话让她来上班。
戚瑶很感激,每天上班也很认真,学做咖啡和烘焙,很有天赋,泡在浓厚的香气里,技术几乎突飞猛进。
有一天,她正在后厨做布朗尼。
巧克力和黄油隔水加热,放在一边冷却,鸡蛋打散加入细砂糖,打蛋器轻微震动,搅拌着金黄的蛋液,连带着手也发麻。
嗡嗡的响声里,戚瑶听见同事喊她,洗了手出去看。
“哎哟,瑶妹,我肚子有点疼,你帮我守一下收银台行不行?”
“好。”戚瑶应,趁机重新挽了把快要滑落的头发,皮筋绷在手指两边,往柔顺的长发上套。
玻璃门倏然被推动,门上挂的风铃清脆作响,提示来了新客人。
白色的皮筋在纤细的手指略一缠绕,莫名其妙打了结。
听着他们谈论数学建模比赛与电赛国奖,脚步声越来越近,戚瑶垂眼蹙眉,食指用力一绷。
“欸……”
一声低低的惊呼。
小小一根绳子蓦然脱手,颇有弹性地在空中蹦跶两下,跳跃着到了柜台外。
柜台前站着几个男生,大学生打扮,有两个下意识伸手,想帮她接一把,却都没捞到。
小皮筋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后落在——
戚瑶视线跟着它落下。
触及那人时,眉眼倏然一凝。
“啪嗒。”
细微的声音在空气里响起。
是装饰物和手机屏幕相撞的声音。
站在人群中央的那人一顿。
骨节分明的手松松握住手机边缘,他另一只手正在摘耳机,横着播放游戏直播的手机屏幕上,陡然凭空出现一条小皮筋。
白色的,纯白,挂着一个很小的兔子图案。
喻嘉树摘耳机的动作只顿了一秒。
接着修长骨感的手指就着耳机线绕了一圈,另一只手食指勾住皮筋,反手把手机屏幕摁灭,松松拎在手上。
戚瑶心跳如擂鼓,看着他漫不经心地投来一眼,伸手递出那根皮筋,垂眼在菜单上扫了一圈,带着倦意的冷淡。
“一杯美式,谢谢。”
“……噢,好的。”
她很小心地伸手接过,指尖却还是无可避免地擦过他带着凉意的掌心。
可望而不可即。
“……谢谢。”戚瑶抿唇,轻声说。
是他啊。
她垂眼点单,神思却恍惚一瞬。
皇城脚下,到处都是人,大学城尤甚。
从前读高中的时候,觉得一中很大,却拐个弯上厕所都能碰见想遇见的人。
她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茫茫人海中,想要跟一个毫无交集的人遇见,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她的学校和T大隔着两条街,两年来,他们从未见过。
就这么一次。
等到一行人纷纷点单结束后,戚瑶耳边的轰鸣都还没有停止。
她近乎机械地按照单子上的饮品动作着,咖啡机滴滴答答吐出醇香泛苦的液体,余光忍不住地往他身上落。
他跟同伴找了个大桌,在窗边。
那天天气也很晴,阳光毫不吝啬地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洒在他身上,连轮廓都蒙上一层朦胧的光影。
几个人面对面坐着,电脑和文件摆满一桌,戚瑶端着托盘走到旁边时,几乎找不到可以放下杯子的地方。
最边上的男生注意到,伸手清理了桌面,戚瑶一杯一杯地放下来,听见他们的谈话。
抱怨着学校里的研讨室约不到,实验室需要等审批,但项目截止日期在即,连一个可以通宵工作的地方都找不到。
旁人随声抱怨附和着,他却一直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