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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方才陈府派人来,说,说首辅大人……病逝了。”

“当”的一声,华阳手里的团扇落地,伞柄上悬挂的玉坠碎裂成两半。

陈首辅,陈敬宗的父亲,也是她的公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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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华阳这辈子最敬佩谁,那人当属公爹陈廷鉴。

公爹天资绝伦,十六岁中举,十九岁高中状元,不惑之年已经成了内阁阁老。

华阳嫁进陈家时,正逢老首辅年迈多病,人人都以为公爹要接管内阁之际。

就在此要紧关头,公爹的老母亲去世,按照规制,公爹当回家丁忧三年。

华阳堂堂公主却必须跟着夫家去那千里迢迢外的故土老宅过清苦日子,她都快憋屈死了,可公爹离京离得淡泊从容,毫无即将登顶而无奈让贤的遗憾不甘。

丁忧结束,公爹带着一大家人回了京城。

这一次,他毫无悬念地晋升首辅,从此为朝廷鞠躬尽瘁。

当父皇驾崩、豫王造反,更是公爹运筹帷幄,内稳朝堂,外镇叛乱。

因为这份敬重,哪怕陈敬宗死了,哪怕她搬回了自己的公主府居住,华阳依然保留着自己陈家媳的身份,依然会在见到首辅大人时,恭恭敬敬地唤声“父亲”。

公爹乃国之栋梁,当名留青史!

所以,华阳从未想过,在公爹死后,竟然会有一波朝臣站出来列数公爹的罪状。

她更没想到,素来敬重公爹的弟弟会真的下旨抄了陈家。

大哥陈伯宗蒙冤入狱,严刑致死。

婆婆难承重创,撒手人寰。

陈家其余众人,全部被罚发配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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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华阳还是没忍住,轻车简从离开京城,停在陈家众人的必经之路上。

她站在路边,丫鬟怕她冷,为她披上了厚厚的狐皮斗篷,还往她怀里塞了温温热热的紫铜小手炉。

可华阳很快就看见,那些曾经与她坐在一个屋子里谈天说笑的亲戚们,穿着单薄的白衣囚服,手脚都铐着锁链朝她走来。

状元郎大哥已经不在了,曾经言笑晏晏、风流倜傥的探花郎三哥,此时形容憔悴、面无生机,看到她,又仿佛没看到。

嫂子们泪水涟涟,不为自己,只求她替孩子们说情。

华阳与陈敬宗成亲四载,其中一半多的时间都在老宅服丧,之后因聚少离多,膝下并无子嗣。

可她在陈家有三个侄子、两个侄女。

如今他们或是神情麻木,或是泪如雨下地在她面前走过。

华阳就这么站在风雪中,看着昔日熟悉的兄嫂、天真的侄儿侄女们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雪太大了,您该回去了。”

丫鬟红着眼圈,扶着她走向马车。

华阳看向官路中央。

白雪皑皑,脚印杂乱,大概是陈家众人留在京城的最后痕迹。

然而这绵延了一路的脚印,也迅速被纷落的雪花覆盖。

她却还是看见了那一张张熟悉的脸。

“你自保重,我走了。”

是陈敬宗出征那日,黎明光线晦暗,他站在床头与她道别。

“老四粗人一个,若有委屈公主之处,臣定会罚他。”

是她敬茶那日,公爹刚正坚毅的声音。

“这院子是新扩建的,桌椅床柜也都是新的,公主若哪里不满意,我再叫人去换。”

刚刚搬到老宅,婆婆先陪着她去看院子,唯恐她住不习惯。

“是我说的不中听,公主莫怪四弟发脾气。”

“公主小心,这鹅会咬人!”

“这是我新摘的桃花,四婶喜欢吗?”

……

华阳闭上了眼睛。

不该如此。

陈家的结局,不该如此!

第2章

陵州,石桥镇,陈宅。

夜凉如水,陈敬宗忽然睁开了眼睛。

在拔步床内针落可闻的寂静中,果然有细细弱弱的啜泣声从床上传来。

陈敬宗烦躁地皱起眉头。

他承认,让一位金尊玉贵的公主千里迢迢地跟着他们来老家守丧是委屈了,甚至连他这个粗野武夫都委屈了她,可她从离开京城那日就开始摆脸色,至今已经摆了两个多月,折腾这么久,再娇气也该认了,至于还委屈得大半夜偷哭?

陈敬宗想不明白。

当初皇上赐婚,陈家可没有隐瞒她什么,他这个人也是她亲眼相看过的。

这次回家守丧,老头子提议过让她留在京城,是她不知怎么想的,主动要求跟来。

又要来,又委屈……

陈敬宗坐了起来。

她是公主,陈家上上下下都恨不得把她供起来,回来之前,母亲特意写信给二婶,提前给这边预备了一张奢华名贵的拔步床。

拔步床里面是一张架子床,宽敞得足够让四个成人舒舒服服地躺上去。

床外侧是地平,也挺宽的,一头摆着她的小梳妆台,一头并排放着两个金丝楠木的箱笼,装着她带过来的金银珠宝。

按理说,他是驸马,可以跟她一起享受这架床。

可她不待见他,回来也有二十天了,陈敬宗竟然有大半时间都是在地平上睡的。

好在快要入夏,他身强体壮,不怕凉。

“哭什么?”

屋子里也黑漆漆的,陈敬宗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瞧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她没应,不知是懒得理他,还是故意要哭给他听。

哭声娇弱弱的,一下下撞到他心头。

像无风之日湖面的轻柔水波,一圈圈地冲刷岸边老树裸露在外的黝黑虬根。

鬼使神差,陈敬宗想起了以前亲密时她梨花带雨的模样。

她的性情真是一点都不可爱,那时候却叫他爱得发疯。

叹口气,陈敬宗走出拔步床,找到放火折子的地方,点亮一盏灯。

灯光摇曳,昏昏黄黄,连窗边的黑暗都不能驱散。

洗漱架那边备着一盆水,陈敬宗本想直接用冷水打湿巾子,记起她的娇气,他便拎起保暖的铜壶,往冷水里倒了半壶热水。

准备好了,陈敬宗一手提着灯,一手拿着拧得不再滴水的巾子,重新进了拔步床。

拔步床就像一间小屋子,将柔和的灯光束缚其中。

陈敬宗放好灯,转身看向床上。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写满幽怨的美人面,却意外地发现她竟然还睡着,哭声已消,白皙娇美的脸上挂着一滴尚未滚落的泪珠。

所以,她只是做了一个让她伤心难过的梦?

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确定她又睡沉了,陈敬宗看看手里的巾子,不想白忙一场,他悄悄坐到床边,俯身帮她擦掉那颗泪珠。

没人比他更清楚她这一身仙女似的皮囊有多嫩,陈敬宗下意识地放轻动作。

华阳感觉到,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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