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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成在不知哪里传出的模糊不清的曲调中醒来,赵宸贺伸手探他的额头,又把温在陶罐里的粥端出来,试过温度要他先吃。

云成躺在他怀里,知道了自己越睡越暖的原因——他抱着自己,还把斗篷围在身上。

他总算睡了一个满足的好觉。

宫墙外舒展的柳条茂盛蓬勃,在角檐处留下大片阴影,赵宸贺坐在阴影里抱着他。

“禁卫军找你几趟,打发走了。”他说,“你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云成张嘴喝了递过来的粥,他对入口的东西没有欲望,看不出爱吃与否来。

赵宸贺想多喂他点,把他养胖,但是他吃了几口就伸手挡住。

“我睡不着。”云成靠着他,抬眼再次问,“你能早些回京吗?”

他眼底淡淡的青被黑夜吞噬一半,变得模糊不清。刚刚醒来时还热乎的手很快已经凉了下去,赵宸贺给他把斗篷裹紧。

云成用一个眼神就能拿捏住他,不必说话,赵宸贺就会心软。

“能吗?”云成又问,他从来没有如此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

“能。”赵宸贺心里呼了口气,去揉捏他的耳垂:“交接完事务就回京。”

“几月?”

“九月。”

“几号?”

“……二十八号。”赵宸贺没有犹豫。他早已经打算好了,只等着云成来问。

云成不计较那些,明白他一旦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于是松了口气,踏实地靠在他身上。

赵宸贺说:“春天的时候我在西北撒了一把花籽,现在花正要开,月底我摘了,给你带回京。”

云成点点头,揉捏着他的手。

他心里不装事的时候才会变得黏人,赵宸贺体会着身旁温度,胸腔变得灼热。

这是他近来才升起的贪念——既想为云成平定一方,又想把人攥在枕边一刻也不离。

近念远思,他没有一点办法。

云成又说:“今晚你不许走。”

“睡在行宫?”赵宸贺笑了一下,调侃他,“听说你南下一个嫔妃都没带,御史台跪着哀求你才把秋韵带上?”

云成直起身来看他,赵宸贺在秋风中又笑了一下,声音被夜风吹得低沉:“这不是长久之计,不出一年,后宫一无所出,朝臣就该催你。”

云成:“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后宫嫔妃众多却一直没动静,太医院只能在我身上找毛病。他们找不出来是他们的事,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朝臣们有话就去找太医说,跟我也没关系。”

赵宸贺看着他,他也看着赵宸贺,两人对视着,又默契地移开眼神。

云成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他伸手去揪树叶,搓在手里消遣:“我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爱小孩,况且我也不想。我有你了,不需要别的人。”

赵宸贺拉过他的手,把沾染上的绿擦干净,他探身的时候牵动衣襟,能露出隐藏在其中的红线和吊坠来。

云成撑着下颌看他:“所有问题我都能处理好,不会有人敢吭一声废话叫你的耳朵听见,你不用考虑那些。”

事实的确如此,他对朝臣多用柔政,善于迂回转圜。朝臣气弱,他便温和,朝臣势强,他便更强。

登基半年,双方冲突无数,却最终都能顺着他想要的方向蹒跚而上,云成在君臣之道上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赵宸贺坐在行宫顶上,伸手就能摸到云成。他不知道多少次在梦里想过这种情形。

云成把他从梦中拉回现实:“只要你能说到做到,我就能从一而终,我以李氏天下起誓,我死后不入皇陵,我们埋在一起。”

赵宸贺攥着他的手,心想今夜即死,也死而无憾了。

后半夜风渐渐停了,天光微亮时,赵宸贺看着他走进行宫的大门。

门边等候觐见的御史台惊得立刻绷紧面皮行礼:“皇上,您怎么从外面进来?”

云成有些烦躁,余光里赵宸贺站在远处望着他:“跟皇后散心去了。”

御史台战战兢兢看向他身后,只看到树影纷嚣之间,本应该在西北的廷尉出现在远方参差的绿荫下,立刻战战兢兢起来:“皇后娘娘呢?”

云成甩甩袖子,回望赵宸贺,两人视线在空中胶着片刻,赵宸贺用眼神催促他进去。

云成看了御史台一眼,面不改色道:“去给我摘花了。”

第62章

行宫之内并不安静。

昨日入夜, 邵辛淳买通侍女乔装进入寝宫,想要刺杀云成。

云成那会出去找赵宸贺,刚好不在, 叫他扑了个空。

后来被巡视的侍卫撞破, 随即关押。

云成路过花园,从半树锦簇中穿过两扇红窗,侍卫压着邵辛淳跪在窗下。

斑驳的树影打在他侧脸上, 叫人一时分不清有无血迹。

云成从他眼中看到了憎恨,他挥退挡在他身前的侍卫, 坐在搬过来的龙头椅上:“你是要杀我,还是要见我。”

他身着常服,但是气势跟穿着龙袍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同是沉沉缓缓, 不辨喜怒。

邵辛淳眼角血红, 剧烈的喘息依旧。

“我要杀你。”他竭力抬头, 脖侧青筋直冒, “你运气真好,又躲掉了。”

云成靠着椅子, 撑着胳膊看他的时候像是发呆。

邵辛淳额角沾着干涸的血迹, 嗓子嘶哑而尖锐:“你从庆城到京都, 能当上南亲王靠的是赵宸贺, 能扳倒我师父和陈阔靠的是沈欢, 能当上皇帝,靠的是运气,因为李家没人了。”

云成坐在椅子上不动, 轻飘飘道:“可我就是运气好啊。”

这态度将邵辛淳彻底激怒, 他愤而起身, 但是按着他的肩膀的侍卫沉稳犹如钢铁,使他不能异动分毫。

“你设计我师父,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决然道,“你该死!”

“你拿过刀吗?”云成扫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就算朕昨夜歇在这里,你确保一定能杀了朕吗?”

邵辛淳顿了一下,喉咙滚动。

云成调整了一下坐姿,更加舒适随意了:“知道朕为什么不杀你吗?”

他微微眯起眼,随手把玩着手下龙头:“朕答应过何思行留你一命。可若你明知故犯,也不能怪朕食言。”

邵辛淳挣扎了一下,头发散在颊侧,仰面笑了一声:“你把南下的消息放出来,不就是要引我前来吗?”

他瘦了不少,以至于云成能看到他单薄衣裳下消瘦的骨痕。

“沈欢的确是自l焚而死,”邵辛淳顶着深陷的眼窝十分憔悴,但是眼神精明,发着光,“如果他不肯死,你当真会留昔日同盟一命吗?恐怕他前脚刚刚踏出京都一步,下一刻就会人首分离。”

云成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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