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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跟赤井秀一一起保护那名前议员的委托邮件时, 黑泽阵正在和工藤新一通话。

“如果有天你发现自己坚持的正义害死了更多的人,你会放弃它吗?”黑泽阵问。

他似乎不是想从工藤新一那里得到什么开导, 只是单纯地想知道对方会有的反应。

工藤新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不会。”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句否定, 也因此没有完全理解对方后面的那句话。

“我所坚持的正义就是生命无法替代, 哪怕在我面前要面临死亡的是一名杀人犯,哪怕我救了他之后会被受害者的家属迁怒,可无论重来几次我都会选择救人。”工藤新一说,“法律不是人行为做事的准则,而是人应该坚守的底线。所以作为一名以法律为武器的侦探,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踏过那一条底线,即便我清楚,现在的法律有时候根本无法好好地让一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所以啦,不管你们在不在公安,我最后都是会进入那个体系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松快又明亮,“因为我要对我做过的事情负责,如果被我亲手送进去的罪犯出狱后继续犯罪,那么这就是我的责任,我会重新将他绳之以法。”

“一旦手上沾上了血,就无法回头了……我一直是这么想的,但这种想法只针对我自己。对其他人而言,决定他们是否能拥有重来的机会的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任何没有真正参与到案件中心的旁观者,哪怕是侦探。”

“其实我有次也在事件结束后产生‘刚才要是没救他,是不是就不会有人再死了’的想法,可是我明白在场谁都能这么想,只有我不行。我是侦探,如果把犯人逼到穷途末路,或者对他们冷眼不见,那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他说,“阵哥,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不用把我们加进你的顾虑中。”

工藤新一好像发现了什么,又好像只是随口一提:“非要说的话,我才是我们三个人里最固执的那个人,你就别和我抢这个名头了。”

“关于你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我的回答依旧是‘我不会’。”他坦然道,“我不会放弃我坚守的正义,但我也不是不懂变通的人,在真正的是非对错面前,我随时做好了为别人而死的准备。”

“这不是大义跟牺牲精神,硬要说的话,这是我对自己的正义最后的坚持吧。”

“如果我的正义会害死很多人,那我更愿意和对方同归于尽,让这份不合时宜的正义在别的土壤里重新生长。至于我自己,可以放弃一切变成它的养料。”

工藤新一那天说了很多,黑泽阵把每个字都记在了脑海里。

但是可惜,三年前的他听到这些话后的想法,却是他们果然不在同一条路上。

工藤新一是一名殉道者,他不是。

工藤新一愿意放弃一切成为新生命和自己那份正义的养料,他放弃不了。

黑泽阵会救人,会拼尽全力做任务,保护民众和国家,但他不会为了自己坚持的正义而死。

这个国家跟民众在他心里的地位根本没有高过工藤新一跟赤井秀一,他能够为了占据自己人生将近四分之一时间的‘挚友’安然赴死,却不能为了这个表面歌舞升平内芯已然千疮百孔的社会牺牲。

这是三年前回忆里的黑泽阵最终的想法,而他也正是抱着这样的自我认知,对趴在民众身上吸血的前议员扣下了扳机。

公安的所有人跟工藤新一都不知道的是,那位前议员其实并不是立刻死亡的,在发现黑泽阵用枪指着自己时,他先是惊恐地痛苦哀求,渴望对方能够看在他的身份的份上放过自己。

就像每一个死在他手里的孩子临死前哭喊的那样。

在利诱不成功后,前议员转而开始用工藤新一跟赤井秀一来要挟黑泽阵——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他死在了那把曾经被他利用着保护自己的枪下。

下意识开枪阻拦他的赤井秀一却把子弹打歪,落点不是握枪的左手,是黑泽阵非惯用的右手。

琴酒前一天记忆里那段被模糊的话,此刻逐渐清晰了起来。

“简直是无药可救的固执。”赤井秀一质问的声音后还藏着深深的疲惫,“你怎么能在这几年都过去了之后的现在跟我说,其实我们不是同路人?你宁愿相信自己脆弱的、禁不起变故还自以为是的正义已经被打碎,也不相信我和他的立场?”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自大,黑泽阵。”

他们两人之间真正的裂痕,是那段话后才出现的。

“立场?”记忆里的他自己在冷笑,也被怒气撺掇着口不择言,“立场就是你们有你们愿意为人牺牲的狗屁正义,我没有,我宁可杀了所有恶心的家伙,也不会心甘情愿为了这个腐烂到根里的社会去死。”

“真正无药可救的人不只是我,你以为自己好到哪里去。”他说,“难道你以为软弱的友情会让我放弃我所坚持的东西吗?赤井秀一,你自以为是的毛病早点改掉吧。”

两人之间的空气沉寂了下来。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赤井秀一说,“我想我们不够冷静,这个问题之后再解决……”

“没有之后了。”黑泽阵离开前,冷冷地说道,“我会主动辞职,离开公安。”



琴酒才从回忆里抽身,耳边就响起了工藤新一的声音。

“你以为我的朋友会是需要我替他们顾虑你的威胁,而放弃做我必须做的事的人吗?”黑发蓝眼的警官说着有些拗口的话,神色轻松,唇边的笑意透着自信,“你的威胁大错特错,因为我知道他们不是那样的人,反而,他们一定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工藤新一没告诉别人自己成为警察除了想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和想在这条路上拉住好友们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他知道自己那点名头在这里完全不够看,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但他就是想努力一把。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呢……能不能做到,从角落开始慢慢改变这个千疮百孔的社会呢。

琴酒忽然就明白了对方在记忆里说那些话的背后含义,也明白了自己因为钻牛角尖而错过的正确答案。

他会把杀了前议员的责任推到暗杀组织身上只是顺手而为,只是不想在事情发生后还让朋友被波及,但是他从来没有因为不想让好友被波及,而后悔自己做了那件事。

他的答案,和工藤新一是一样的。

是这样啊,原来他们的确从最开始就是同路人,原来他们坚守的正义是一样的,哪怕在正义之上还有更重要的东西,目的也始终如一,原来他没有变,不是天生应该手染血腥。

真正的正义应该藏于心口,而不是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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