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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前路,忍不住想让车子开快点,但又怕开得太快,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季郁呈大约是顾念老爷子年纪大了,将新家选在离别墅并不远的地方,雪天夜里没什么车流,车程不过十几分钟。
车子在别墅前停下。
管家听见外面有车子的声音,出来迎接。
他站在别墅前,宁绥抬步走过去,问:“季郁呈……回来了吗?”
管家道:“没呢,您怎么也才回来,这都快十一点了,大少爷出门之前还让我等您回来……”
管家话还没说完,宁绥就注意到了花园里的那个雪人。
路灯和盛开的丽格海棠下,东倒西歪的雪人简直和生日那天008给自己堆的一模一样,雪人的鼻子和脑袋上也是胡萝卜和菜叶,有些滑稽又有些好笑地立在那里,像是随时会倒成一滩,但又非常顽强地挺在那里。
雪不停飘落下来,在丽格海棠上攒了一层,每隔一会儿掉下来一小坨,砸在雪人的脑袋上。
以至于雪人脑袋上的菜叶顶着一小团雪,显得有些委屈。
见他有些发愣地看那边,管家道:“大少爷出门前堆的,厉害吧,和你生日那天,你堆的那个有点像呢。”
宁绥走过去,瞧了瞧,道:“比那天的少了点什么。”
胸口上少画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没少没少。”管家连忙道:“大少爷说,等你回来,希望你给雪人一颗心。”
第51章
宁绥上了楼, 翻出挂在衣柜里的西装外套,有些恍惚地用手摸着左胸口处凸起缠绕的金色枝叶,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从根茎到花瓣金色的线依然熠熠生辉。
他还记得当天这支小玫瑰给自己带来的惊喜,那是他前二十一年的人生从没得到过的。
此时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 他又发现一件事,居然正好是缝在了心脏的位置。
他走到楼下去问管家:“管家叔叔, 季郁呈会用针线吗?”
管家有点纳闷宁绥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还是道:“大少爷怎么可能做这些事情?小绥你是有什么需要缝吗?找周姨吧, 她明天八点就来了。”
说完, 管家忽然想起来:“老爷子的房间里倒是有大少爷幼儿园大班时期的手工作业……”
他以为宁绥是对季郁呈小时候的事情感兴趣,赶紧去老爷子房间里的抽屉翻翻找找。
很快, 找出了一些旧物。
管家拿上来递给宁绥:“大少爷小的时候不爱说话,东西也不多, 都在这个盒子里了。”
宁绥没有在里面找到针线的痕迹,但是却发现了季郁呈小时候的作业本。
季郁呈平时写的字龙飞凤舞,俊逸倜傥,和那天008留下的字条根本不好比对, 但小时候的作业本字体还没形成,倒是能发现一些端倪。
宁绥去书房,从一本书里取出夹着的字条,摆在季郁呈小时候的作业本上。
笔迹几乎都是落笔重一点, 提笔轻一点。
宁绥越看心脏越是狂跳。
还要怎么去证明?
季郁呈无疑便是008, 再没有第二个答案。
宁绥将西装和纸条放了回去, 关了灯, 躺在平时和季郁呈睡的床上。
他双手枕在脑后,在黑暗中深呼吸了几下, 试图冷静下来,开始剥蚕抽丝般回想之前的事情。
季郁呈骨子里霸道,不是喜欢上了还能容忍对方和别人在一起的性格,但凡想要,一定会想办法得到。
所以,关于他在病房门口说的那句“三年前就喜欢自己”。
一开始自己以为他是为了维持季家的体面,后来自己又以为什么“觊觎”的话是真的。
可现在想起来,这两者答案竟然统统都不是。
所有的事情指向了同一个答案。
季郁呈,其实是在植物人期间喜欢上自己的。
那次醒来,他只是,在病房内,听到了季云和季逸那些羞辱自己的话,想要保护自己。
宁绥心中忽然有些愕然。
方的身份自己完全没有在植物人季郁呈的耳边念叨过,001的处理一向不留下任何痕迹,009的能力不如001,无疑是发现不了的。
也就是说……季郁呈分明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钱买那些昂贵画,在听到季云和季逸的那些话后,仍然选择相信他,仍然替他给出一个令任何人闭嘴的回答……?
……
先前他把季郁呈当成一个没有知觉和意识的手办,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怀里的手办会是什么心理。
可现在,宁绥闭上眼睛,躺在季郁呈躺过的床上,感受着季郁呈的感受。
黑暗,无边的黑暗。
耳朵里像是有潮水般,快要将人淹没。
季郁呈就是在这样的清醒下,度过了两年漫长的孤单吗?
宁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开始站在季郁呈的视角去思考。
第一次自己走进季郁呈房间,他是烦躁还是……感兴趣?
不对,季郁呈不是那么容易对别人产生兴趣的人……应该就单纯是烦躁。
不过,自己第一次在这床边摸他,他应该被吓到了……
宁绥冷不丁地好奇起一个问题。
季郁呈……是什么时候对自己产生误解,以为自己爱他的呢?
自己在别墅前的草坪上,对季之霖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应该不会那么快就相信吧?
那么是屈嘉涵的时候……?
不,那个时候自己才刚进季家不久,季郁呈的感情应该不会那么早就滋生。
对了,从国外回来,季之霖找茬那天,自己还当着老爷子的面亲了他一下……植物人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但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宁绥的手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脸颊顿时微微烫起来。
那么,季郁呈又是什么时候对自己产生那种感情的呢?
一次次给他洗澡……还是每次在车子上将他头放在自己的颈窝?
宁绥忽然想起来有一次给他洗完澡,他全身发红,尤其是那张漂亮的脸和耳根红得厉害,送到医院去,却又不是发烧,最后自己和管家茫然地把他带了回来,车上自己还用冰袋给他降温……
难不成那次季郁呈只是因为害羞?
还有自己抱着他打游戏,吓走柯赫那次,他又是怎么想的呢,不会以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宁绥在床上蜷缩来蜷缩去,一会儿心情酸涩,一会儿又尴尬到想换个星球生活。
可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回想,所有当时感到奇怪的事情便都解释通了。
……
这种感觉很奇怪。
原本只是一个人走的路,可却突然发现,自己踏下去的每一步都给对方的世界带来不可逆转的印记与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