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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十几年加起来还多。
曾经宁折不弯的刚硬性格,如今磨得棱角平平,只怕一个不小心伤到身边的人,离得越近,伤害越深,很多事情不受他控制,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身边的人一直在受伤,而他留在原地,站在主席台上,圆满完成演讲,大言不惭地读出“只要肯努力,一定能完成梦想,命运牢牢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这样引人发笑的鬼话。
12班第三组第三排右边的位置就此空置,或许很快有新人搬来。
萧樾在这天下午收到阮芋的短信。
后来他才意识到,当时她之所以发短信,是因为不准备再用以前这个微信账号了。
阮芋:【我走啦,提前去安城的联考机构备考了】
萧樾当时在上课。
手机震了两下,他有预感这条信息很重要,下意识拿出手机查看。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萧樾弓着背,耳边只剩一片寂静,宛如身处荒凉萧落的庞然旷野。
他一个字一个字极为缓慢地打字回复:
【好的,一路平安】
消息发出去的一瞬间,同时带走了他的一片灵魂。
曾是他身体里最温柔也最温热的一部分,从此不复存在。
他想起被她遗弃的小中秋——遗弃这个词可能不恰当——阮芋大概率已经为它找好了接管的人家。
想起即将到来的期末考,她没啥信心地说这一次起码要考进年级前两百吧?虽然可能性不大,她期中考才两百九十名,但是万一呢?万一前两百名里头有九十个人考试那天吃了同一种有毒的菜然后上吐下泻发挥失常呢?
还想起三月的城山植物园,她说那时候樱花开了,漫山遍野粉意盎然,小中秋一定很喜欢。届时他应该已经拿到国赛金牌,之前不好意思送给她银牌,早知今日,当时何必委婉,都送给她不行吗。
还想起太多太多的约定,她说要送他甜点、要和他一起出现在百名榜上、甚至一起考去北城,之后再一起学车,带他去她老家玩儿……
深夜寂静消沉,熄灯铃已经响过很久了。
萧樾平躺在床上,一条腿微微曲起,目光洞视着黢黑空荡的天花板,仿佛要和它比拼一场,他们之间到底谁是死物。
有一瞬间他好像回到初遇那天,第一次听到那么嗲的声音,生理反应极为剧烈,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此生从未遇见过如此强悍的过敏源。
他以为自己是练出耐受了,其实直到现在,他的过敏就没好过,只不过那些生理反应更多转移到心理,像在冬天晒到和煦的阳光,在夏天品尝凉爽的雪糕,总是让人如此慰藉,如此心动。
萧樾曾以为自己不欠任何人,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指摘与评价。
大奶奶突然辞世与他无关,妹妹夭折母亲发疯也与他无关,甚至第二个妹妹猝然离去的时候,萧樾内心感到了惶恐不安,但也稳住了心神,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命运对他开的一个很不好笑的玩笑。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直到梁思然失去孩子之后丧失理智,阮家跟着出事,遭到了无端的报复。
受到伤害的人从他的亲属,蔓延到了与他并没有血缘关系,而只是和他走近,被他喜欢的少女身上。
这一切对阮芋一家来说根本就是无妄之灾,甚至算得上明珠按剑、恩将仇报。
时至今日,萧樾难以控制地被那些离奇的命数言论影响。
原来真的是他的错吗——
这些荒谬的、狗血的、可笑的、过于巧合的事,之所以会发生,不是因为巧合,不是她们运气不好,而是因为他,祸起萧墙,他就是灾煞,是他害了身边所有人,因为他的靠近,她才会经受这些本来不必经历的灾祸和痛苦。
那场起始于医务室消毒水味中的邂逅,时隔一年零四个月,终于在医院压抑刺鼻的消毒水味中画上句号。
只剩下一名自以为触碰到曙光的十六岁少年。
被永远困在那个月亮很亮,树荫很浓的春天。
第58章 不遇
炎炎夏日, 安城潮热的海风拂过浓密枝丫,卷起阵阵蝉鸣鼓噪着行人耳膜。沿路榕树投下一片又一片阴凉,阮芋穿行其中,最后一段没有树荫的路, 她举起托特包挡了挡, 快步走入宿舍大厅。
包里装着毕业证书和结业证书, 回到宿舍,她随意地将两块板砖似的证书倒到桌上,人站在空调底下,拎起上衣领口吹冷风, 转头问身旁舍友:
“佳闻比我早走, 现在还没回来啊?”
“辅导员请她喝茶呢。学院要求百分百就业率,她还想再考一年研, 哪来的三方协议,估计要被逼着上某宝买劳动合同吧。”
叶柔嘉顺嘴问阮芋, “你呢,前几天三面那家,offer下来了吗?”
阮芋笑起来:“半个小时前刚给我发offer了。”
叶柔嘉:“可以呀。有了这家大厂,之前那些都不用考虑了。”
头顶上床板发出吱呀轻响, 有人顶着一头蓬草探出脑袋:“芋仔回来了啊。”
阮芋:“啊,吵到你睡觉啦?”
叶柔嘉:“她看电视剧呢,没睡觉。”
“吵到我的不是你, 是瞿之则那个疯子。”方瑶抓了抓头发, 一脸郁闷,“好烦啊, 他追你为什么老是来轰炸我?要不你回他两句?坚持了四年, 挺不容易的。”
“说的好像他这四年没有找别的女朋友似的。”叶柔嘉对阮芋说, “要不再叫你发小来挡一挡桃花?”
谢舟然的大学就在阮芋大学隔壁,这四年,他帮阮芋挡的桃花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朵了,阮芋每次都是用完了就扔,连句谢谢都没有,搞得她舍友总觉得谢舟然像阮芋的舔狗,一心守护女神,不求回报。不过这个误会很快澄清了,谢舟然和阮芋的关系纯粹是上下级,大姐与小弟,阮芋小时候从一群流浪狗中救过谢舟然的小命,从此之后他不仅是阮芋发小,还是她的弟中弟,大姐指哪他打哪,十几年如一日,无怨无悔。
叶柔嘉说这话是有私心的:“你发小和师大那姑娘分手没啊?分手了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快毕业了,以后不知道能不能遇到这么养眼的帅哥了。”
“他哪养眼了?”阮芋嗤笑,“你是没见过帅的……”
她话音倏地一顿,陈年的回忆令胸腔泛起酸麻,在引起舍友好奇前连忙把话题岔开:“校园艺术照的服装我挑了几套,现在给你们看看。”
……
拍集体毕业照那天,太阳烈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黑色学士服特别吸热,套在身上像一层加热毯,连阮芋这种耐热的体质都被闷出了不少汗。
在摄影师的指挥下,学生们将学士帽用力抛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