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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陆修文扯了扯嘴角,他没疯,将军是真的疯了。

**

夏老夫人一直没有露面。

直到萧则绪三朝回门那日,他才看到了夏老夫人出来送人。

她穿着件鎏金百蝶红缎袄裙,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气,衣裳确实端庄,只是穿在她身上倒有几分潇洒。

看来三日的时间,她已经说服自己艰难且勉强地接受了这个儿媳妇,只是看萧则绪的眼神还带着一丝幽怨。

夏寒青特意换上了武官朝服,黑袍玉带麒麟纹样;萧则绪则是红衣蟒袍皇子服制,衣裳都有些藏灰。

听澜这几日特地拿出来晾晒洗刷干净。

“入宫时小心些,娘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没事的,娘,只是回门罢了。”

夏老夫人点点头,拿着帕子又擦了擦眼角的泪,目光落在一旁,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张了张嘴朝夏寒青嘱托道:“好生护着殿下……”

马车摇摇晃晃从将军府离开,朝着玄武门的方向驶去。

车内空间窄小,夏寒青正襟危坐,胳膊时不时发生一些碰撞,他敛起衣袍将自己缩在角落里。

小傻子掀开帘子看着外头热闹的景象一时失了神。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

一个、两个、三个……

“好多人!”

“相公,相公,有好多人啊。”

他扯了扯努力缩起来的夏寒青,朝外指去。

过去三年他身边只有听澜和桑月两个人,多了也便是那些使着法子过来踩他们一脚的太监宫女,可没见过这么多人。

门外江陵驾车,旁边坐着听澜,她一条腿搭在车下,另一条腿拱起垫着胳膊肘,正托着脑袋看向外面。

许久没见过外面的光景了。

一晃三年,言家的府邸想必都破败结草了吧。

“听澜姐姐,宫里头什么样啊?小的还是头一次进宫,若是哪里不妥当的,听澜姐姐记得指点一二啊。”

江陵赶着马车还在试图跟听澜搭话。

听澜却嗤笑一声,“你想多了,你我根本就进不了玄武门。”

只有主子们才进得了玄武门。

街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小儿闹于街市,妇人挎着篮子讨价还价,三三两两成群结队。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到过嗅到过这等自由的味道。

后悔吗?

听澜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当初一腔孤勇留在殿下身侧。

她闭了闭眼。

“皇太子萧则绪,训以诗书,教以礼乐。庶宏日新之德,以永无疆之祚。而邪僻是蹈,仁义蔑闻,疏远正人,勾结权臣……酒色极於沈荒……岂可守器纂统,承七庙之重……”

残阳似血,枯树墨鸦,破败的气息笼罩着整座长春宫。

诏书既下,长春宫宫人四散,进进出出的侍卫官兵搬走了里面所有值钱的东西,宫女太监搜刮了细软慌不择路。

大殿之上、帷幔散乱,萧则绪金冠散落披头散发,额头上缠着一圈白布,隐隐有血迹殷出。

“父皇……”

他嘶吼出声,眼角一滴清泪轻轻落下,瞬间顺着脸颊滑落,扑腾跪在地上,对着金銮殿的地方匐膝跪拜。

怎能如此轻易定了他的罪名?

怎么能听信旁人谗言?

“明、鉴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许是知道金銮殿听不见,结局已定,至此便是万劫不复,话说到最后越来越轻,也没了气量。

他几乎心如死灰一般喃喃自语。

“儿臣、叩谢父皇不杀……之恩。”

他说着几乎泣不成声。

额头白布因为他的叩拜殷出一片红花。

他摇摇晃晃起身。

母后薨逝、言家流放、一日之间连他也被冠上了罪名,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自证清白。

身上金线绣制着团纹鱼兽,红色外衫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捡起一柄宝剑,手腕轻转。

宝剑掠过长明灯台,挑起烛火,落在地上的帷幔轻纱之上。

漆黑的夜里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吞噬下整座长春宫。

火光之内红色人影若隐若现,血色长袍,乌发轻扬。

作者有话要说:

【注】:摘选字《全唐文》废皇太子承乾诏

第7章

坊间传言太子殿下萧则绪文武兼备、品德皆修,堪称一等一的明君。

这样的一个人却被扣上一个勾结权臣,意图谋反的罪名。

当今圣上不杀,已是念在先昭和皇后的情分上,只是幽禁长春宫,终生不得出。

“殿下、殿下!”

宫女脚步匆匆,使劲平生的速度,只来得及看到长春宫正殿内一片火海内飞扬的一片红色衣角。

“殿下!”

她怒吼一声,意图冲进火海,可火势实在是太大了,她刚要抬脚便被一股热浪阻了回来。

“殿下……夏侯澜来迟了。”

她扑腾一声跪在长春宫门前,双手交叉垫着脑门,懊悔不已。

若是她路上再快一些,是否能来得及救下殿下。

恍惚间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她头上,她抬头瞧去,窸窸窣窣的小雪在天空中漂浮着。

雪势越下越下,几乎没一会儿的功夫便铺满一层厚厚的白霜,如飞蛾扑火一般,雪花浸入大火之中。

冷风雪水席卷着火势,将火苗全部吞噬殆尽,等到火势不大之时,她铆足劲冲了进去。

房梁塌陷,周围烧得黑漆漆的一片,咣当一声,她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终于摸到一个被房梁压着的人。

她用尽全身力气掀翻柱子,将人背起来,冒着火光,冲出大殿。

白鹅大雪飘飘散散,落在两个人身上,红衣烧穿了好几个大洞,萧则绪就这么仰面躺在雪地上。

雪片落在睫毛处抖动片刻,身上的炽热渐渐散去。

“澜……澜……咳咳……”

萧则绪猛地咳嗽两声,喉咙内吸入了不少尘烟,导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就这么静静地躺着,看着漫天的雪花落进眼里。

“殿下。”

听澜一把扑进萧则绪怀里,眼泪滚烫止不住地落在他衣衫内。

“孤还活着……”

“便不会死!”

“天不收我,老天爷派了一场大雪。”

“长春宫门闭了,你不走吗?”

“不走。”

听澜摇了摇头,“夏侯澜此生不离开殿下。”

“委屈你了……”

“咳咳……”

**

“听澜,芝麻糕。”

从帘子里突然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腕,掌心放着一块芝麻糕,带着糕点碎屑,萧则绪正仰着笑脸,春风和煦。

听澜指尖捏过芝麻糕,咬了一口,里面黑色的馅料儿带着浓厚的芝麻香味,甜甜的溢于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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