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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笼中阵法,而他的座位,刚好就在阵心。

听出水如山话中杀意,他身上剑气习惯性一动,便登时窗洞撞开,风云席卷,墙上字画、桌上玉箸,顿时化为杀人利箭,嗖嗖嗖朝他袭来。

沈溯微身形一闪,跃出十步之外,但那箭雨如长了眼睛一般,拐个弯穷追不舍,朝他刺来。

袖中金光一闪,沈溯微剑出阵现,光芒四射,将外物轰然迸开,但那些玉著却没有四处飞溅,反而叫那剑气控制住,张牙舞爪悬停空中。

被打散的唯有那朵带露的绣球花,花叶纷落如雨,滚落在他雪白衣襟上。

他身上化形已失,光晕之下,慢慢现了真容。

他玉冠束发,发丝漆黑,瞳仁也漆黑,嘴唇却有薄薄胭脂色,具有堪称冰雪美人的一张脸,却面无表情,手中握剑,乍看如杀阵中的剑俑一般,叫人见之生畏。

光华渐落,他轻轻踏在地上,敛目道:“晚辈蓬莱仙门内门弟子沈溯微,奉师尊之命,带千屿回宗门。”

画卷相叠,花瓶晃落,玉著在空中叮当汇在一处,风停浪止,整齐落回筷筒。

承载喜庆之地,他没有打砸破坏之心。

“好。”水如山竟赞了一声,“你有礼貌。果然不是徐家那些蔫坏损货。”

但他又道:“但你要带我外孙女走,若她不愿,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叫你带走。”

第21章 生辰(十六)

沈溯微不敢松懈, 端立在远处,握紧剑柄。

他知道水如山还有后招。

水如山身为凡人,深知自己微如草芥, 却苦心谋划, 日夜排演, 做出了他能做出的全部。

沈溯微知道,这样的敌人,往往比那些身怀异术、眼高于顶的大能,更难对付。

水如山话落, 便从容起身,连观娘也站了起来。随即家丁们持棍从角落闪现,默默地站成了人阵。

人有眼睛鼻子, 耳朵嘴巴, 会判断, 能闪躲, 便不似那筒中玉著,能叫他轻易破开。

可是忽而一抹榴红跑到水如山身前, 原本置于盒中的剑被人拿起,“唰”地出鞘,沈溯微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把木剑, 剑刃上甚至还有些腐坏豁口, 但出鞘之时, 竟然有铮然之风。

徐千屿剑指他的脸:“离远些。”

水如山惊道:“千屿!”

沈溯微立刻退了一步, 倒不是因为他被这少女镇住, 而是他见得她剑尖儿都微微颤抖, 便知她是为形势激发才气势汹汹, 其实心里已是极度慌张。

他怕她下一刻就横剑到自己脖颈上。

而徐千屿想了一想,果然将剑一横,摆出个自刎姿态,瞪着他:“你要我是吗?”

“哎哎……”水如山和观娘顿时都慌了手脚。

“……”沈溯微闭了闭眼。

观娘抬着两手,不敢触碰徐千屿,不禁看向站在原处的沈溯微:“沈仙君,你是个有仁心的,掌门所作所为,你看在眼里,难道也苟同吗?你就甘愿为人手中之剑,助纣为虐?”

当场挑拨师徒关系,实为下下策。但观娘为求得一线生机,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沈溯微却没有恼,仍然淡淡:“十五年前,掌门赴宴遇刺,携幼女留宿人间,有了不该有之情。他走时据说给过避子汤,但不知为何,水小姐仍然有孕。”

他道,“此事为太上长老所知,太上长老,是掌门夫人之父,惊怒不已,派人以轻红剑暗杀此子。水小姐逃过一劫,未能落胎。但那轻红剑刺伤了腹中胎儿,血落蛊生,称为‘莲子连心咒’。”

沈溯微看向徐千屿:“便是小姐额头这枚朱砂。”

水如山和观娘闻言,都是震悚。

“此蛊随骨血生长,如莲叶下丝缕根系蔓延,待十五年满,便会毒发心脏而亡。此蛊生于蓬莱,是平平无奇的一种,若得蓬莱的灵气蕴养,以修士之体,可以自行压制。但对凡人,却是灭顶之灾。”

“掌门为何执意寻小姐回蓬莱,我不便猜测。但夫人既叫我说,”沈溯微垂眸,“溯微以为,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说完,他便闭了嘴。

这段话对他来说,太多了。

那些身孕、避子汤、夫人、胎儿,阴谋谬误,恨欲纠缠,没有一样跟他相关,甚至好些需要学习才能明白。

他却缠绕其中,须得搞清桩桩件件,再来解决收尾,这便是他在蓬莱干的最多的勾当。

他本是破阵一剑,这是他唯一一次,除生杀之外,破例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观娘骇然道:“那,小姐都十四岁了 ……”

徐千屿听了,却没有什么反应。

那朱砂十几年不痛不痒,离死隔了老远,便没有什么实感。她还在拼命思忖,那些人都是谁。

她对太上长老几乎毫无印象。

那都是快要得道成仙的老王八了吧,常年闭关不出,高坐莲台,离她十万八千里,甚至未曾照面,却也曾经费尽心力,想将她从世间抹去。只因为,她是一个错误?

想到这里,她很是不快,一手持剑,一手掀开沈溯微给她的盒子,:“沈仙君送我什么礼物?”

沈溯微道:“是雪凝珠,若你服下,它会将你周身血脉瞬间冻结,若你不再生长,那莲子连心咒也便一并停滞。如此,可在人间再停十年。”

徐千屿捻起那颗剔透的珠子,珠子上有霜花徐徐滚动,仿佛一颗冰珠。

不愧是师兄,想出来的法子,如此简单粗暴,便是把直接她冻成个冰俑。

徐千屿有些狐疑地看着他,那狐疑之中,甚至沁出了几分嫌弃,“那十年之后,我不还得死吗?”

那么,这样的好意,又与等她过完生辰再将她带走,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些,徐千屿想得很模糊。

她只是想,这样她便再也长不高了。

如今这样,她是不甚满意的,她本来还想长高一些,腿长了,能去打马球。

“十年之后……”沈溯微似乎无声地一叹,“我会再来。”

于他而言,在哪里生存,并无区别。徐千屿不肯离开,他便认为是恋家,既然恋家,那便多停一阵。

他所化身的“王夫人”,到底承了大小姐两次恩情。他所回报给她的,便是一次缓期。亦或者说,是有所选择,而非走投无路。

至于师尊那里……可以由他再担一点。

“仙君。”远处忽而传来一声呼喊。

家丁被推倒一片,惊叫之中有人踉踉跄跄奔过来。

沈溯微直觉房内摆好的阵法忽而被破,仿若被划了一刀的口袋,那笼中杀气瞬间便从破口泄出,顿时叫清寒的剑气压过,一股冷意霎时盈满房间。

胜负,往往是在瞬间颠倒。

“你!”水如山看向来人,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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