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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海波出来送他,脸上讪讪的,不好意思面对女婿,“德福,让你看笑话了。”
“爸,你别这么说,一家人,哪里有不吵架的。”
走到门口,张德福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来。
他塞到邵海波的口袋里。
邵海波立刻说不要,真的不能要。
张德福便用力捂住了邵海波的口袋:“爸,这钱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本来想给我妈呢,可现在……还是给你吧。大后天去我家,要带东西,别人都专门看着姥姥姥爷送什么呢,又要你们破费。所以我和东东妈商量好了,这钱啊,你们拿着,给孩子们买东西。反正这些东西最后都是给我们家的,我们出这个钱啊,应该的。”
邵海波听着,鼻头都酸了,就想着这是什么闺女女婿啊,事事想得这么周到,里面那个还各种闹腾,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摇头送走了张德福,回头看一眼熟悉的大门,依然不想进去,就干脆往胡同口那一蹲,抽起烟来。
张德福走了没半根烟的工夫,邵兵就又回来了。
回来看见他爸在门口抽烟,说不出的厌烦。
对邵兵来说,相对黄静,他更讨厌邵海波。
在邵兵眼里,邵海波太过懦弱,也太没本事。
一样的年龄,一样的资历,在煤厂中,像邵海波这一批老工人,也就他自己没有当上领导,自始至终都是小工人一个。和他同时进厂的,最次也是科长,都升官了,只有他啥都不是。
工作,工作不行,在家里,在家里受气。邵兵每每看见邵海波,就说不出的头疼,也十分羡慕别家孩子,有顶天立地的父亲。
有时候他甚至都在想,为什么张伯伯那么早就离开了人世,为什么他爸爸这么没用的人还活的好好地。
邵兵经过邵海波身边,见他窝在那里,再次烦躁起来。也没说话,直接走了过去。
“老三!”邵海波先开了口。
邵兵脚步一顿,“怎么了?”
“大后天你二姐家孩子过满月,你无论如何也得到场。”
邵兵犹豫都没犹豫,“到时候再说吧。”
“再说?”邵海波站起来,“你这个当舅舅的,怎么能不去?”
“行,我知道了。”邵兵道,“只要我不跟车,我就去。”
邵海波这才放下心,也不再说他了,摆摆手让邵兵走。
邵兵在黑暗中看着邵海波,一堆的话堵在心口,堵得他实在受不了了,道:“你就不该要我二姐夫的钱!”
邵海波微微一滞,还以为刚刚拿钱的时候邵兵没看见,没想到他竟然全看见了。
“你,你看见了?哪是我要的,是你二姐夫给的。”
“他给你你就接着啊?”邵兵十分不耐烦,“你爱咋咋吧。”
张东东一边吃饭,一边偷偷看桌上的人。
她挨着姑姑坐着,姑姑旁边是一个女人,脸长长的,皮肤倒是挺白,听姑姑叫她白杏,名字很好记。姑姑让东东也叫白杏姑姑,东东立刻叫了,白杏姑姑还给她买了一瓶橘子水。白杏姑姑旁边坐着一个男人,张东东觉得他挺好看,眉毛粗粗黑黑的,很有男子汉气概,大家都叫他军哥。再往那边,坐着一个叫冯哥的男人,还有一个男人,一直不咋说话,就埋头苦吃。
也是巧了,张德凤骑车带着张东东来吃饭,没想到碰到鄂军他们。
他们一桌三男一女,正在吃饭,听到有人叫军哥,一看竟然是德凤。
大家便招呼德凤一起坐,又给东东叫了一碗炸酱面。
张东东吃了满嘴的酱,面条吸溜的老响了,嘴很甜,让她叫什么她就叫什么,一桌人都夸她好看又聪明。
张东东听着别人夸自己好看,心里美成了一朵花,大姑娘了,就喜欢听这个。
她吃着面条,偷偷观察一桌人的表情,就觉得特别好玩。
除了姑姑之外,那四个人都一人旁边放一瓶啤酒,叫冯哥的那个还劝姑姑喝酒,被姑姑给挡了回去,说不能喝。
鄂军在一旁也拦一下,“她才多大啊,就灌她喝酒。”
张德凤不服气,“我马上就十八了。”
“哈哈哈。”冯哥笑起来十分爽朗,“还没十八呢,我要是结婚再早两年,孩子都和你一样大。算了,你别喝了。”
张德凤虽然嘴巴硬,可她心里有数,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喝酒,如果喝了,晚上回家,大哥二哥会给她来个连环揍。
旁边的白杏倒是十分痛快,和鄂军他们一样,对着瓶吹,一边喝一边拿眼斜张德凤。
张德凤只是吃饭,又不喝酒,人家喝酒时用筷子夹花生米,一粒一粒的吃,张德凤都吃饱了,他们还在吃花生米。
白杏就笑了,“这是吃完了?”
张德凤擦擦嘴巴,嗯了一声,然后不满意看白杏一眼。明白她是在下逐客令。
可她装傻,就当没听懂,军哥都没发话让她走,她也要陪到底。
不过又磨了一会儿,张东东都要睡着了,张德凤不走也不行。
拉上东东和大家说再见,鄂军头都没抬,只是象征性挥挥手。
张德凤心里难受,从饭店门口出来,把东东抱上自行车,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还在喝,一边喝一边聊着什么,张德凤觉得白杏好像又往鄂军身边挪了挪,此刻离鄂军更近了。
她气呼呼地推上车子,寒风一吹,就给吹清醒了。
“姑姑。”坐在前面的张东东突然开口。
“干啥,小崽子。”张德凤没好气道。
“姑姑,那个叫军哥的,长得真好看。”
张德凤一捏刹车,车子一下就停住了。
“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那个军哥,很好看。”张东东道。
“你个小屁孩,懂得倒是不少。”张德凤失笑了,踩上自行车继续往家走。
“可是姑姑,”张东东直了直身子。
“趴下趴下。”张德凤立刻喊,“你现在长大了,你坐直了,姑姑就看不见前面的路了。”
张东东只能再次矮下身子,缓缓道:“可是姑姑,那个白杏姑姑也喜欢军哥。”
张德凤心里一木,就觉得寒风从四面八方刮过,直接吹进了她的小心脏,拔凉拔凉的。
虽然他早就看出来了,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
大家都说白杏有男朋友,白杏又和鄂军走的很近,很多人传两人的闲话,可张德凤没见鄂军出来澄清过,最多就是说一句,让大家别闹了。
那白杏就更不可能说什么了,十分享受这些流言蜚语,每次听到别人开这些玩笑,张德凤觉得她那小眼睛笑的都看不见了。
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竟然让一个不到七岁的小朋友说破了。
就见了一面,都能看出来。
张德凤心里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