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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变得淡薄,可依旧隐隐约约地贯穿了迟晏的整个青少年时期。

回到昼山、跟着爷爷生活、考上熙和中学、在每一次考试中名列前茅、开始在《倾言》上发表文章……

他逐渐成长为和九岁的他截然不同的人。

快乐、自信、积极而善良。

有自己的梦想和信仰,有可以畅谈的朋友亲人,闲暇间会与三两好友在篮球场上酣畅淋漓打一场球,也会在图书馆枯坐一整天看书、写故事。

也因为继承了迟延之的好相貌,受到了许多优待和追捧。

渐渐活成了别人眼中耀眼的天之骄子。

哪怕是十九岁之后,最痛苦不堪、暗淡无光的那几年里。

在拉着窗帘的简陋出租屋里,没日没夜地写那些剥离开他自身血肉的文字时;在饥一顿饱一顿、勉强用面包泡面老干妈度日时;在凌晨三点盯着手机短信,木然又绝望等待那笔罪恶的稿费到账时。

他极偶尔地会想起九岁那年的云陌。

想起九岁那年遇到的那个爱吃草莓蛋糕的孩子。

——于是二十二岁的迟晏,在安葬完迟沈忻之后,在孤身一人走了趟大兴安岭后,鬼使神差地搬回了云陌这座荒凉的无人别墅里。

或许是因为他潜意识里以为,这一次在同样的地方,他能再次获得像十三年前那样无暇的天真与快乐。

——直到有一天。

有个女孩子在他心情最烦躁的那天,敲开了他的门。

“我外婆让我送点心来。”

“我外婆叫孟亦青,就住在那边。”

他顺着女孩儿的指尖看过去。

记忆里那座小楼没有如今那般矮,门口的桂花树也没这么高。

他迟疑着,把视线投向门口这个女孩子。

辨认了许久。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早就褪去了三岁时候的婴儿肥,眉眼依稀有着儿时的模样。

白皙的脸尖得快要脱相。

她依旧像小时候一样,非常有礼貌。

可眼底却没了当初热烈的神采,无忧无虑的自由和小霸王般明火执杖的嚣张。

反而瑟缩、畏惧、局促又不安。

她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成为一个快乐、自信、闪闪发光的大人。

也已经全然记不得他。

迟晏盯着这瘦弱的女孩子许久,心底的某处隐秘净土在寸寸塌陷,残忍到血液和呼吸都开始凝滞。

时间最擅长撕碎所有天真的灵魂和信仰。

那漫长的几秒钟里。

他甚至想要伸出手去摸摸她没有梳羊角辫的头发,问问她现在还喜不喜欢吃草莓蛋糕,知不知道除了大海和天空以外的蓝色。

可他终究没有。

只是收敛了生人勿近的气场,将猩红颓丧的烟头摁灭在门框,侧过身让出一半的空间。

“进来,要脱鞋。”

第57章 雪山和绷带

去年夏天,爷爷去世之后的一个月内,迟晏大二之前写的几本小说经过了几年的沉寂,都陆陆续续被挑中,签了各项影视、出版、周边版权……关注度上来之后,有一本长篇更是一举拿了当年的木华奖。

高额的版权费在那个他已经不需要的时机纷沓而至,如同上帝开的一个玩笑。

他将一部分版权费投进了表哥贺季同的文学工作室,作为合伙人入资资金,随后独自一人去了一趟大兴安岭,之后便搬回了云陌。

这一年里,他在云陌这幢儿时住过一个学期的别墅里闭门不出,没日没夜地在准备他的新书。

《大兴安岭的林中人》。

可惜一年以来,却没能写出任何令他满意的文字。

大纲、人设、文风,这些原本如同本能一般信手拈来的东西,如今却步履维艰。

许多个夜里,他躺在床上,在黑夜里盯着自己的双手,觉得这十指上曾经被赋予的天赋与能力,似乎被无情地褫夺了。

截止今天,在这个女孩子敲门之前,他恰好推翻了第十二个版本。

心情可谓是差到了极点,自然也丝毫没有叙旧的心情。

迟晏蹙眉踢开歪七扭八的几个空酒瓶,径直往里面走。路过玄关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女孩子低着头脱了鞋,乌黑的眼睛怯懦地盯着黑黝黝地房间里,神色瑟缩,脚下亦跟着踌躇不安。

迟晏顿了会儿,久违地伸手按下开关。

高挑的客厅里,璀璨的水晶灯霎那被点亮。

女孩紧绷的肩膀也因着这难得的光亮有了片刻松弛。

只是下一秒,她又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灯一开,房子里所有的狼藉无所遁形,满地的废弃稿纸、空酒瓶、堆满烟头的烟灰缸……

迟晏辨出她眼里只有惊讶,并无之前的害怕,便不甚在意地往里走,留下话让她随便找个地方坐会儿,便接着开刚刚开到一半的会。

远程会议是与《昼夜》的影视改编有关,大致的走向他早就亲自把关过,只剩下一些影视呈现方面的细节尚需定夺。

剧方的几个编剧在激烈地讨论着,时不时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迟晏专心听着,偶尔说一下自己的看法。

《昼夜》是他的第一部 影视化作品,当时有几家影视公司报价,他挑了一个价格中下的,只因为这家给的片方团队,从导演到编剧、演员都是业界口碑十分出色的。

他自己也非常上心。

直到会议间歇,他总算有闲暇摘了一边耳机,这才听到客厅一角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

迟晏怔忡了片刻,忽地想起家里还有个人,于是掀着眼皮看过去。

女孩子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乌发浅唇,身子整个陷进客厅一角皮质的单人沙发里,单薄得有些可怜。

她正抬眸看着他,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视线,眼里尚未来得及收起热切滚烫的神情。

迟晏忽然想起了她小时候目光灼灼地盯着堆满食物的小勺子时的情景。

这莫名的熟悉感令他松了拧着的长眉,目光询问地看着她。

女孩儿踯躅片刻,如下了决心般伸手指了指身后直通穹顶、几层楼高的实木书架,用口型无声地问他:“我可以看书吗?”

迟晏顿了一会儿,点头,恰好会议继续,他便不再多言。

会开了一个多小时。

剧方退场后,工作室的几个编辑又拉着他讨论了会儿《林中人》的开头。

个个七嘴八舌地发表着建议。

贺季同也跟着掺和:“我说表弟,你就不能给个准数么?到底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啊?我看这十几个开头都挺好啊,尤其是第三个,辞藻温和,引人入胜,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另一个编辑反对:“我反而觉得第十个开头最好,以主角和配角的矛盾冲突作为切入点,让人很想继续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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