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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怎么叫他梁先生不叫爸爸了?”

茶罐说:“我知道他不是我爸爸,我妈妈也不是我妈妈。”

魏浅予一怔,他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这话里的意思——茶罐是五婶收养的孩子。

他没想到一个孩子能这么豁达地说出自己身世,“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茶罐正四下找地方准备滑下去,没听清,正好魏浅予也后悔自己问这样的问题,并未重复,转而让茶罐教着他怎么从粗糙山石上坐滑下去。

他或许真的太娇贵了,茶罐什么事都没有,拍了拍屁股要领他去看好东西。

魏浅予弯着腰缓了半天,觉着屁股磨得疼,像是得起火。

看样他也不是什么都该学的。

茶罐拉着魏浅予又走回紫藤廊桥,顺着走到进门看到的那间山馆,两人趴在鹅颈椅背上,茶罐指着眼前亭亭如盖的荷塘说:

“等秋天,莲蓬熟了,我们可以划船进去摘莲子。”

小孩就是这样,天真无愁,从不会考虑别离。茶罐甚至都没有问过魏浅予会住到何时,便擅作主张默认他会留在这里一辈子。

魏浅予不忍心破坏小孩子的天真,指着莲塘说:“现在也有熟的。”

“不行。”茶罐义正严词拒绝并传授过来人经验,“现在熟的少,划船把花撞坏,梁先生要生气。”

茶罐带着魏浅予在梁园上蹿下跳难免闯祸,不是上树踩折海棠的枝,就是爬墙摔坏了琉璃瓦,还闲着没事把檐下铃铛的“舌头”拔了,魏浅予跟着茶罐学会了很多,乐得有人教他玩。

五婶渐渐不把魏浅予当做外人,犯了错误一起训,训完后再替两人收拾“屁股”,要是不幸被梁堂语先发现就拦在面前替俩人挨骂。

但梁堂语是从来不骂人的。

魏浅予很快和院里的“一老一少”混熟。茶罐特别喜欢这个小叔,除了睡觉就跟在他屁股后边形影不离。

这天中午五婶说要烧茄子,去菜园路上想起酱油没了。魏浅予和茶罐正说起冰汽水,争着要替她跑腿。两人用剩下零钱买了一瓶冰汽水,路上因为争抢分喝回来晚点,进门就见五婶坐在厨房矮凳上皱眉。

茶罐赶紧把空瓶塞进魏浅予手里藏在魏浅予身后。

五婶抬起头说“酱油用不上了,红烧茄子没茄子,都让鸡给刨了”。

魏浅予记得,大前天说吃小白菜饺子时,五婶也临时变了卦,问她为什么?说是白菜被鸡给刨了。

梁园东南角贴墙,有一片五婶专门开出来种菜的园子,茶罐带他去摘过顶花带刺的嫩黄瓜,当时田垄上是有几个鸡爪印。

可梁园种菜养花植树喂猫,没听说养鸡啊。

五婶不想嚼舌头,让他俩去花埠里最尽头收废品的“聂瞎子”那里买把蒜薹,中午闷锅米饭,改吃了蒜薹炒腊肉。

下午梁堂语出门,魏浅予不用去刻章,歇了晌后跟着五婶和茶罐一起去收拾乱糟糟的菜园。

菜园周围本来夹了两排竹篱笆,现在像是老太太的牙一样歪扭不齐,白菜芯被捣的面无全非,茄子和黄瓜架躺在地上,地垄全是鸡爪鸡粪和泡开的新土坑。堪称片甲不留的全摧。

魏浅予瞥见篱笆端口尖锐的刺,不敢拿手碰,站在满地狼藉间,拧巴着眉头问:“这得翻地重新种了吧。”

五婶正拿着篮捡出地上还勉强能吃的菜,紧着眉头,面上露出愁容,“现在种,黄瓜茄子的还好说,白菜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时候。”

就在这时,街上突然传来厉害的叫骂声,“哪个脑壳挨千刀天杀的,竟然打我的鸡。你们欺负我一个寡妇,你们全家不得好咧。”梧桐树上的蝉在聒噪,骂街声响彻花埠里都能听见。

魏浅予来乌昌后所感受到的都是“吴侬软语”,四方胡同的卖饼卖汤女孩子的声音一个比一个甜。就连五婶,训他时腔都是软的,第一回 听到有人“气势如虹”的骂山头,有点壮观。

墙外骂人带着祖宗十八代,用词之露骨比魏浅予画裸模时看到人对着他硬起来都一言难尽……心说何仇至此?

他听够热闹回头想继续干活,这才发现五婶脸色十分难看。

魏浅予意识到,院外这人骂的是她,再回头,眉头也皱了起来。

五婶气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隔着墙说:“你不看好你自己家的鸡,跑到我家来糟蹋菜园,我不打根本赶不走,我都跟你说很多回了,你怎么就是不看好,你看好了不进我菜园我能打吗?”

魏浅予心说五婶是被他师兄传染了,骂人就跟讲理似的。

骂架最怕没人回声,墙外的人听到回应后更来劲,声音又尖又利嚣嚷,“鸡是活的,腿长在它们身上,我管得着吗?啊?!我管得着吗?你自己不夹好篱笆,怪我的鸡了!”

……

魏浅予大致理清来龙去脉——外边骂娘的女人是他们邻居,她把梁家的菜园当成了免费养鸡场,借着自家杏子树枝干伸过墙头,三天两头就让养的大公鸡飞到这边吃菜。

“鸡听不懂人话,你也听不懂吗?!”五婶说一句,女人嚷十句。

“一男一女成天窝在院子里,二十岁的鸡五十岁的逼,还能造出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种?!”

“这叫什么话,这叫什么话。”五婶又气又腌臜,脸通红,想起茶罐,忙回身找,发现他在魏浅予怀里。

茶罐仰脸懵懵看魏浅予,魏浅予为他捂住耳朵,低头看着他笑。

作者有话说:

小魏:每次吃瓜都吃到自家人身上。

第11章 我没错

墙外的骂声一时半会儿不能消停,其中还夹杂着许多污秽不好听的。

这边两个孩子年岁都不大,五婶拉魏浅予小臂要走——梁园大,她们走去屋里就听不见了。

她拉了一下,没拉动。茶罐靠在魏浅予怀里,魏浅予凝视墙外。

他知道自己来这里是为了寻一方清净,梁园的纷争可以不管。他爸从小告诫他,不要什么话都往心里去,少做口舌之争。

可他改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改掉。

住在梁园,吃五婶的饭,抢茶罐汽水,受梁堂语照顾。人非草木,他又有这个本事,怎么能不想为亲近的人出头。

“我一直都知道,有些麻烦会自己找上门,有些恶人坏的没有道理。”魏浅予将短袖卷到了肩膀上,把茶罐过到五婶怀里。

五婶想拦他,又腾不出手,“梁先生不爱跟人吵嘴”。

“那可巧了。”魏浅予道:“我就爱骂人,我师兄那张骂人的嘴,也长我身上了。”

魏浅予推开大门,那女人还站在墙边指手画脚的骂,听见门响,以为是五婶憋不住出来了,掐着腰翻白眼侧脸,只见一个白净的男孩走出门。

她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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