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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了几分疲惫。

苏荷愫便小心翼翼地向他提及了冯三石与曾氏一事,本以为这事于沈清端来说有几分难以接受, 可谁知他却一扫方才的疲惫,笑意凛凛地说:“明日我去问问奶娘。”

如此怪异的态度,引得苏荷愫多瞥了他好几眼。

沈清端得知此事后心间的确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要知晓如今凌家军已训练得当,且其中皆是些精锐之兵, 比那些吃会吃空饷、耍军威的痞军们要好上许多。

只可惜凌家军中医者甚少, 他虽寻来了个陆让,可却犹是不够,若是陆让的师父冯三石也能驻留在廊坊。

有这神医师徒在, 凌家军定会如虎添翼般壮大几分。

沈清端将心内的欣喜尽皆告诉了苏荷愫, 可他一时忘了形,却没瞧见苏荷愫脸上的不虞。

她问:“夫君此举, 是要以奶娘为筹码, 将冯神医留在身边的意思吗?”

沈清端一怔,触及到苏荷愫冰冷的眸子,立时出声辩解道:“并非如此,只是奶娘已向我吐露过对冯神医的好感。听了你的话, 知晓冯神医也心悦奶娘, 这才高兴得忘了形。”

说罢仍是觉得不够, 便又添了几句为自己辩解的话语,“我也并非是要拿奶娘做筹码逼着冯神医为凌家军诊治的意思,先头不过是怕他会离开廊坊,如今知晓他的心意后,明了他会留在廊坊,自然高兴无比。”

“明日我去会与冯神医促膝长谈一番,我保证定会只字不提奶娘,只已贤礼邀他入凌家军。我以云南王府的英灵清誉发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沈清端已急得赌咒发誓。

云南王府的清誉于沈清端来说比性命还珍贵,可见他此刻的无措与惊惧。

见他辩解的满头大汗,苏荷愫也渐渐地放下了心口的偏见,拿出帕子替沈清端擦了擦额角上的细汗,温声说道:“是我不好,不该说这样堵心的话。”

沈清端也松了一口气,只是再对着满桌香气四溢的菜肴时,却已失了胃口。

苏荷愫心内愧疚,说话做事里便带着几分绵软。虽与沈清端说开了心里的疑惑,可经了方才的事儿,两人之间便存着些诡异的氛围。

沈清端虽嘴角挂着笑,可往日里那双含情的眉眼里却仿若凝着更古不化的寒冰,晃得苏荷愫心里不是滋味。

没办法。

她只得将柔姐儿从奶娘那儿抱了过来,让女儿奶声奶气的童言稚语抚平沈清端心里的怅然。

幸而收效甚佳。

临到了就寝时,沈清端已恢复了往日里的温柔神色,搂着苏荷愫入睡时,还笑吟吟地与她说起了柔姐儿。

他有心不提方才发生的事,苏荷愫自然也寻不到合适的时机再向他表明自己心内的歉意。

夫妻两人相拥而眠,直至后半夜时,睡意不稳的苏荷愫忽而被一阵细微的声响闹得睁开了眸子,侧头朝沈清端望去,却见他好似被魇着似地低声啜泣了起来。

苏荷愫忙攀附上了他的胸膛,柔声劝慰道:“清端,清端。你醒醒。”

沈清端却被那无边的梦魇拉到了最深处,任凭他百般抵抗也只能越陷越深,在那阴寒梦境里,他先是梦到了惨死的父亲,再是决然自刎的母亲。

今日苏荷愫的怀疑与质问勾起了他心底最深处的伤怮,临上榻前竭力忍耐,却一一映现在梦魇之中。

直到这一刻,苏荷愫才明了她方才的质问对于沈清端来说意味着什么。

心爱之人的误解比起旁人的质问更能戳痛沈清端的心。

她追悔莫及,一时杏眸中也不禁涌起些忏悔之意。

她是这世上最了解沈清端的人,也最明白曾氏在沈清端心里的地位,如何会怀疑沈清端以奶娘做筹码逼迫冯神医留在廊坊?

沈清端久久不醒,她便抚着他的心口一声一声地道歉。

也不知是因何缘故,沈清端渐渐地也不再嘤咛乱语。苏荷愫高悬起的那颗心才算是落了地。

她想,下一回定然不能再这般口无遮拦,要知道至亲之人的伤害才是最锥心刺骨、最无法磨灭的痛。

屋外掠过几阵呼啸的秋风,将挺秀的枝桠压得直不起身来,枝节被吹得吱吱作响,为这萧冷孤寂的夜色添了几分孤冷。

*

翌日一早。

苏荷愫将为女学置办场地一事撂在一旁,起了个大早为沈清端亲手做了一桌早膳,皆是往日里沈清端爱吃的菜色。

惦记着沈清端今日要去与林府与林山密谈一下午,苏荷愫便让厨娘做了些绵软可口的糕点,一并交给了小五。

自决定要办好女学后,苏荷愫便甚少有这般殷切热切且将全副心神都放在沈清端身上的时候,是以红袖等人皆讶异的厉害。

可丫鬟越是惊讶,苏荷愫的心内却越发愧疚,深刻反思了一回,已是不记得上一回她起早为沈清端做早膳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沈清端醒来后,便预备着像往常一般穿衣洗漱。可方才翻山下榻,便见苏荷愫似一阵风般向他奔袭而来。

柔荑捏住了他的臂膀,笑颜如花般绽放。

“夫君,我来替你穿衣。”

沈清端愣了半晌,来不及回应时,苏荷愫已替他套上了外衫,玉带和腰佩也预备妥当。

这是新婚时才有的待遇。

沈清端受宠若惊,神色间尽是不解之色。苏荷愫赧然一笑,便扶着他往梨花桌旁一座。

用过早膳后,苏荷愫便又提起了昨夜的事儿,诚心诚意地向沈清端道了歉后,便笑盈盈地说:“晚些时候我再向夫君致歉。”

沈清端会意,俊白的面庞浮起几分红晕。

晚间之时,沈清端不顾林山的盛情相邀,脚下生风似地赶回了知县府里。

也破天荒地不去厢房瞧女儿沈少柔,只兴冲冲地赶赴正屋。

天雷勾地火。

在苏荷愫的诚心“致歉”下,夫妻二人总算是重归于好,且瞧着要比从前更如胶似漆几分。

*

女学既是要办在廊坊县内,挑选的场地自然要更加精细,其一便是要足够僻静,不能惊扰了左右邻舍,其二便是要足够开阔,容许学生们散步消食。

其三则是要足够宽敞。

苏荷愫思来想去,还是定下了廊坊西街的书铺。那东家要价并不高,只是性子刁钻,一开始知晓苏荷愫要将其用来办学堂时格外高兴。

可后来知晓这学堂乃是女学后则又临时变卦,坐地起价后足足加了一千两银子。

这可把苏荷愫气得够呛,当时便带着知县府的一应护卫们去了东家家中,冷着脸质问他为何突然加价。

那东家不过是游商之子,瞧见苏荷愫这等气势汹汹的阵仗后立马软了语调,只说:“也不一定非要加那么多,五百两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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