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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还是有人认认真真按老规矩过日子,难怪会看中他。

志刚转身进了房间自带的浴室,在浴缸里放水和精油。江晓初盯着那个瘦高宽肩的背影想起相公馆里伺候他和其他相公的小厮,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有人照顾他衣食住行的时候。他自小专心学艺,动手伺候的不是馆主便是客人,自己的事情自然都是小厮照拂,此时自己屋里多了这么一个人倒是半点也不会不习惯。

但江晓初还是留了心眼,他见浴缸里的水已经备好,志刚却不出来,便走进浴室说:“你主人跟我说你会带我过来,却没说你会给我洗澡。我现下是他的人,不能随便让旁人看或是碰。你既然说他让你给我敷腿,今日便只能碰腿,旁的就不用你了。劳烦你出去。”

志刚,姓陈,父母早丧是个孤儿,为了照顾弟弟妹妹,十几岁的时候错手伤人进了少教所,出来以后一直颠沛流离,直到遇见金嘉延,才算居有定所,也安置了弟弟妹妹。所以他对金嘉延可谓忠心不二绝不忤逆,说是金嘉延的走狗私奴亦不为过。

他幼年居住在城郊破旧的平房区里,常见到那些或酗酒或吸毒满口污言秽语的洗头女郎,所以对晓初这样以色侍人的娼妓十分厌恶,而他又没见到晓初与金嘉延谈史论茶相言甚欢的情形,于是很不情愿来伺候这个人尽可骑的男妓。

但晓初刚才一番话说得既有道理又十分客气,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觉得眼前这个容貌冶艳的男妓并不是他最初想象的那样庸俗无礼又毫无廉耻。

江晓初嘛,实则的确没有常理上的廉耻之心,但他是个集我国繁盛数百年的青楼技艺精华于一身,还受过系统性专业培训且以京城第一头牌为奋斗目标的顶级娼妓,能这么有条有理不失仪态地应对也是常年严格训练的结果,他要是知道志刚拿他跟王哥前女友那样的洗头房小妹作比,怕是要活活气死。

不过江晓初被他们馆主调教了多年,即便生气,也轻易不会暴露出他那实际年龄才不过十六七岁,时而傲娇嘚瑟时而又满腹牢骚的少年心性。他撵走志刚,悠悠闲闲讲自己洗得又香又白,穿上了挂好的墨绿色真丝袍子,还仔仔细细系上了腰带,才坐到床边伸着长腿看向志刚。

志刚不知道晓初跪了好几小时,但看见他膝盖上红肿一片,也就大概明白了金嘉延吩咐的意思,于是蹲下身子把晓初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又拿出带过来的热敷袋放到他膝盖上。

江晓初在金嘉延面前一副行动自如的模样,还陪着练字磨墨站了快两个小时,实则膝头酸胀得很,现下被这温度刚好的热敷袋偎着,舒服的闭上眼睛直搓脚趾。

志刚是受命而来,没想太多,所以弄好热敷袋便在放空,只等着时间到了再给晓初推揉一下膝盖就离开,此时却被这脚腕纤细、脚掌和趾腹泛着粉红的白嫩双足吸引了目光。

他之所以心甘情愿给金嘉延当私奴,一来是受了恩惠,二来他自己实际也有些说不出口的癖好,被驱使被奴役都并不令他难受,甚至还能乐在其中,而且他还恋足。晓初这双脚珠圆玉润形状也漂亮,志刚忍不住就多看了好几眼。

江晓初感觉志刚那双扶着他脚踝的手收紧些许,就睁开眼睛,看见这个蹲在地上的高大男人盯着自己的脚,脸上虽然没有表情,耳根倒是红的快要滴出血了。

恋足嘛实在是自古有之,不然也不会有人想着要去给女人缠小脚,江晓初被赞过脚长的好看,还被客人吮过脚趾,他自然是懂的,于是眼看着志刚心念浮动又表明正经的模样,便动了坏心眼,状若不知似的将两只脚并拢一处相互轻捻了许久,然后忽然伸腿踮脚,趾尖便碰到了那根勃发起来的硬物上。

志刚猛然站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一脸疑问的晓初,他慌乱捡起地上的热敷袋说道:“就这样吧,我该走了。”

江晓初面色坦然地点头,还很贴心地说了一句“辛苦你了,早些休息吧。”才眼看着志刚快步离去。

等门一关上,江晓初便讪笑着倒在床上翻身钻进被子里,心说,哎呀,了不得,金先生家里好不精彩,也不知道他和这志刚究竟是个什么关系?他胡思乱想许久这才彻底忘了下午被金嘉延揉掐出来又不得纾解的情欲,沉沉睡去。

TBC

江南春事 5

金嘉延养生,睡得早起得也不算晚,加上他昨天舒舒服服睡了个午觉,今天就起得比平时还早。他下楼见屋子里十分安静,也不见晓初踪影,以为男孩还没起,心里便稍有不快。他坐进饭厅正等着助理把早饭端上来,就见脸上红扑扑的晓初从院子里走进来。

江晓初提前问了金嘉延大约什么时候起身才出去,本以为现在回来还有时间洗个澡,却没想到金嘉延已然起了。他颇为懊恼地走到桌前跪下,小声说道:“先生,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金嘉延看他青衣小褂满脸热汗的模样,也不说话,足让晓初跪了一刻钟,才冷着脸问:“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我出早功去了。”江晓初心道,你可别生气,分明是你起早了,脸上却只是委委屈屈乖巧地作答。

金嘉延咽下一口杂粮粥,对“出早功”三个字产生了兴趣,又听晓初继续说道:“我明天再起得早些,肯定不耽误伺候您,但早上的功课肯定是要做的,学了十年不能荒废。”

“你学的是什么需要出早功啊?”金嘉延想起昨天晓初说自幼学艺连京州市都没离开过,这才意识到男孩学得恐怕不仅仅是茶艺。

“学得唱戏。也会弹琴唱曲的。”江晓初没想到莫祺然没跟这位爷提起过,于是如实答道。

金嘉延一听这个便来了精神,刚才那点不快也消弭了,催促道:“拿手的是什么?来一段。”

江晓初点头站起来,他刚才在院子里已经开过嗓儿了,现下拉开架势就能来。

最撩人春色是今天,

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

原来春心无处不下悬 。

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

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金嘉延本以为晓初开口会是京剧,没想到绵软清亮的嗓音出来却是昆曲,而且不是现下路人皆知的《游园惊梦》唱段,而是《牡丹亭》里《寻梦》一折。

昆曲虽然如今没落不及京剧,但身段多唱词也更雅致乃名副其实百戏之祖,明清时是文人官宦的心头之好,后来因为唱词过于风雅不及京戏接地气未能普及到平民阶层,这才逐渐凋零。民国后,京戏又以同样的原因没落,如今能听能懂的人大多年长。

但金嘉延这种略显矫情又自矜身份的人,自然更喜欢所谓曲高和寡的调调儿。他看着晓初眼光流转挽弄虚空的水袖折扇,听着一句句婉转悠扬的啼鸣转调,品着词里缠绵悱恻的闺怨相思,虽无丝竹亦无装扮却依旧动他心弦,只用指尖轻扣桌面醉于其中,再顾不上吃饭。

戏子与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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