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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淡泊友善,不喜争端,所以旗下弟子不敢在明面上挑拨,反而用一张尖嘴厉牙冷嘲热讽。

两大峰的矛盾日积月累,弟子互看对方不顺眼。

然而,宗门并不是非黑即白,有符煦这样针锋相对的弟子,也有提倡和谐相处的人。

譬如苍玲然,她作为日月峰大师姐,以第一仙门为荣,秉持着高别人一辈的师姐身份,倡导宗门和平。

明明看上去二十初头的姑娘,端的是一派老成庄重。

此刻她坐在床边,握住祝牧歌冰凉的手,轻描淡写怼了他一句:“牧歌是九曲峰的人,怎么不见你总是针对她?”

符煦脸色一僵,轻咳一声道:“她与其他人不一样。”

苍玲然转头翻白眼,动作幅度略大,玉簪上的流苏跳动,刻意撞出的稳重骤然被打破。

她不欲与他争辩,发现牧歌额上渗出一层冷汗,体贴替她擦拭。

“牧歌一向身体安康,到底怎么了?”

-

在容吟离开宗门执行任务的当天,祝牧歌陷入莫名的昏迷。

旁人都以为她受了严重的伤,实际上,她只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境。

梦里光阴如梭,如流沙从指缝间穿过,未曾留下一点痕迹。

她以梦中人,度过虚妄一生,这一生挚爱符煦,心里装的都是他。

十六岁初次相遇,是在北洲和西洲交界的断情湖,他墨蓝色的衣袍被血染成黑红色,倒在湖边半人高的草丛。

她为他吃下灵药,背他去附近的山洞,日日夜夜照顾。

帮他脱衣敷药,搬动他的身躯,惹得她脸红心跳。

山外从春日变换成夏季,他虽面色好转,但迟迟不睁眼。

日复一日的照顾中,祝牧歌渐渐春心萌动,每日盼望他醒来,问清楚他的身份。

她喜欢她,想嫁给他,若他愿意,即使挨骂受斥责,也要请求父母成全。

不曾预料,偷偷在山洞藏了个男人的事,被人暗中告发给了父母。

父母看出她的想法,当然不同意。

东洲西洲北洲南洲,四大洲中,祝家身为西洲大族,岂能随便捡个男人当女婿。

更何况未来凌虚剑宗下山收弟子,举荐自家长女,只要灵根合格,不出意外,祝牧歌注定会成为仙门弟子。

她的前途一片光明,不能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毁了。

祝牧歌被锁在闺房半个月,待重回自由,奔向山洞,墨蓝男子早已消失。

幸运的是,大抵缘分未断,几年后,她成功进入凌虚剑宗,竟又一次见到了他。

他依然俊朗非凡,倚靠湖边栏杆,瞥了她一眼,调笑道:“哪里来的小师妹,长得很是眼熟。”

祝牧歌封闭许久的心,如晨间的花瓣,悄悄绽放。

后来,他频频向她示好。

她以为他也爱着她。

某一日,新来的师妹林若蕊踏入宗门的那一刻,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幻想和喜悦。

林若蕊长得和她有八分相似。

云鬓轻挽,朝符煦投去一眼,露出遇见故人的欣喜笑容。

而符煦楞了许久,低喃出声:“是你。”

当着一众同门,祝牧歌脸色大变,青了红,红了又白,总算明白他第一眼的眼熟,是个什么意思。

但她依然抱着希冀,像条不停朝人摇尾巴的狗,匍匐于他身下。

林若蕊性格阴险毒辣,和她抢符煦,几乎是用尽了手段。

害她被同门误解厌恶。

离间她与符煦的感情。

甚至给符煦下药。

她满心悲愤,去质问符煦,才知道他是中了蛇焱蛊。

蛇焱蛊,由数百条处于发情期的毒蛇炼制而成的蛊毒,可使人浑身如烈火燃烧,需每月一次阴阳调和,否则暴毙而亡。

见他痛苦不堪的样子,祝牧歌哭着原谅了。

她付出了那么多,以为他能回心转意,真心待她。

直到一次任务,妖魔抓住她和林若蕊,让他选择救谁。

他望着她,嘴唇翕动,祝牧歌眼眸明亮,以为他会救自己。

却听他颤声说:“对不起,牧歌……”

她的心瞬间被冷水浇透,从灭神崖下跌落,听到模糊的言语传来:“若蕊曾经救过我……”

灭神崖下,她被容吟救走。

前半生,梦中呈现黯淡的灰。

崖下的一段时光却是彩色的。

容吟捡走她,用幽星草和自身半数修为,换了她一条命。

但祝牧歌未曾多看他一眼,恢复身体后,因执念深重,不听苍玲然的劝说,飞蛾扑火般,再次投入符煦的怀里。

她捡回了一条命,修为早已散尽,更加没有实力对付林若蕊。

以至于最后,祝牧歌早早逝去,仍旧不明白,她到底输在哪里?

故事到这里,结局已然翻尽。

但其他人的剧情并未结束。

她如同游魂,冷眼看着符煦为她造棺,每年微雨落花之际,来她坟前祭奠。

可没有任何办法,祝牧歌仍然如同幽魂,困在坟前。

彼时因林若蕊的陷害,祝牧歌已经身败名裂,几乎没有同门愿意前来祭奠。

唯有苍玲然,谢永寒和容吟,偶尔会一起来看望她。

与容吟的最后一面,春雨霏霏,他抱着水蓝色的缺月琴,同谢永寒和苍玲然淡淡道:“师兄师姐,我明日便走了,望你们珍重。”

他从坟前离去,轻风拂起他纤尘不染的衣诀,白色发带迎风,掠过坟前的柳枝。

祝牧歌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听到苍玲然悄悄抹眼泪说:“如果,如果当年你选择容吟,该多好。”

她手指颤抖。

崖底下那段平静无波的时光,竟然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是啊,如果能重来,她选择容吟该多好?

灰蒙蒙的天,密织般的雨滴,苍玲然和大师兄的脸突然四分五裂,世界灰飞烟灭。

祝牧歌眼角含泪,转眼间从梦魇中脱离,她大喘着气,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抓着身边人的手哭问:“容吟在哪?”

她突然清醒,第一件事竟然是寻找容吟,苍玲然愣了许久。

仔细瞧,才发现祝牧歌的表情不太对劲,她脸色惨白,眼眸含着水雾,略显癫狂。

像是在绝处中找一个希望。

苍玲然看看旁边黑着脸的符煦,抿了抿唇,安抚道:“你忘了吗?他在执行任务,很快便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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