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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道谢。都是厚衣裳,冬梅绿芳加起来也拿不了,程妈妈便派了小丫鬟跟着。

赏了姨娘们,大丫鬟也落不下。

“我身边几个,桂芬、秋实都说了婆家。”七太太,“本来想,今年就把你们放出去,偏偏我这边一时还离不开。罢了,你们就多伺候一年吧。”

大户人家的丫头,大多十七、八定亲,二十岁就要放出去了。愚笨的便也罢了,直接打发出去,得主子欢心的丫鬟,多半会给配一门婚事,成了亲生完孩子,回到主子身边当个管事娘子。

桂芬、秋实是七太太一手调理出来的,定的男人是府里的家生子,今年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九岁。

两人闻言,忙下拜道“太太说哪里话,奴婢巴不得伺候太太呢!”

两人说的是实话:在曹府,只有老太太、主子和主母身边的大丫鬟拿一等丫鬟的月例,每月一两银子,少爷、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是二等,每月八百钱--姨娘月例也才二两银子一吊钱。

再说,大丫鬟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跟着主母见识多了,被小管家或者外面的小商贩娶回家,也能呼奴使婢。

丫鬟们运气好的,被府里的老爷少爷看中了,做了姨娘,也是半个主子。可惜,西府少爷还小,老爷年近而立,从不在丫鬟身上动心思。

七太太便说:“去,挑两件衣裳。”

两人各自拿了两件旧衣裳,又和姨娘们比不了了。

一等丫鬟不动,四名二等丫鬟、四名三等丫鬟自然没有晋升的余地,年纪也不够,七太太便没说什么,各自赏了一件衣服。

珍姐儿身边的丫鬟,是要带到夫家去的,媛姐儿也一样。夏姨娘身边的丫鬟定了亲,于姨娘的是府里的家生子,生了孩子又回来伺候。

轮到纪慕云,七太太和颜悦色地,“冬梅今年多大?”

冬梅答“回太太话,今年满十七岁了。”七太太又问“也不小了,家里可有看对眼的?”她便红着脸不说话。

程妈妈便到外面,喊了冬梅的娘进来。冬梅的娘进来磕头,说,跟外院厨房李凤春家的二儿子口头说了亲。

纪慕云默默地想,厨房管事的是七太太陪房,这个李凤春家的,是提拔起来的吧?

七太太便笑道,“知道了。不过,你主子现下离不开你,等你主子生了,你再成亲,生了孩子再回来伺候你主子。”

冬梅和冬梅娘齐声谢恩。

七太太矜持地靠在铺着云龙捧寿猩猩红毡垫的椅背,向程妈妈点点头,后者到门口喊声“进来吧”,仆妇鱼贯而入,黑压压站了一屋子:

从外院的紫娟,到针线房徐娘子,到外院厨房管事、七太太陪房孙家的,再到谢宝生媳妇,有头有脸的都在,再看屋外,则是三位管家为首的仆从。

程妈妈向两位主子道了“僭越”,才高声开口:“今日是年关,奉两位主子的命,有些话说一说。”

之后不外是“守规矩、用心当差”的话,最后程妈妈提点“过节这几日,各个管事的盯着,歇归歇,不可耽误了府里的事,不可走了水,个个都提起精神。做得好的,老爷夫人重重有赏,做的不好,有体面没体面的,别怪老爷夫人不讲情面,该撵出去的撵出去!”

仆人齐声称是,脸上带着期待的神色。

纪慕云心想,强将手下无弱兵,当年姨母身边的管事妈妈,也不过如此了。

七太太挥挥手,两个小丫鬟捧着装满银锞子的笸箩站到屋檐下,程妈妈笑道:“往年多发一个月月钱,今年夫人有赏,每人额外发二两银子。”

一时间,仆妇发出惊讶地吸气声,就连两位姨娘,也被七太太的慷慨惊到了:如此一来,府里百十位仆人,便是数百两现银。

机灵的仆妇忙上前,向曹延轩七太太道谢,反应慢些的,就在原地乱糟糟地欢笑。

听到这里,正堂中的七太太像完成什么任务似的松懈下来,曹延轩神色不动,不知想些什么。

望着冬梅捧回的两个银锞子,纪慕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算是....最后的收买人心?日后新太太也必须拿出真金白银,才能不在府里落下“吝啬”的名声。

不用说,没人喜欢小气的主子,纪慕云自己,也在腊月二十三那天,给院子里服侍的每人打赏一两银子,还打了八枚银杏叶银戒指分下去,人人有份,人人欢喜。

她还额外赏了冬梅、绿芳、丁兰、菊香几个贴身服侍的,曹延轩身边长往双翠阁跑的小厮,她也在告诉曹延轩之后,个个打了赏。

回到双翠阁,纪慕云告诉冬梅,把七太太赏的衣裳收进单独的箱笼,疲惫不堪地倚在铺着大迎枕的贵妃榻中。

绿芳蹲在地上,细细按摩她浮肿的双腿,菊香端来芝麻糊和椒盐牛舌饼,丁兰打来热水。牛四媳妇和石家的不在,今年过年,又要去正院,纪慕云放两人回去,和家人团聚一日。

既来之,则安之,日子终究得过,纪慕云歇了片刻,梳洗一番,换了玉色薄袄,大红色撒花百褶裙,腰间松松系着大红色丝巾,带了曹延轩送的石榴簪子。

梳洗敷面的时候,她心思一动,到放着针线的藤篮边一瞧,里面果然放着个大红色绣金线荷包,鼓囊囊的,打开是满满一袋子赤金打的花生,各个有指头大。

算一算,今天发了财,她拈起一颗金花生。

东次间明晃晃的,曹延轩已换了家常袍子,研了墨,正伏案缓书: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自从五岁启蒙,他日日写两千个字,风吹雨打不间断。

“您今日喝了酒。”纪慕云端着热腾腾的醒酒汤进来,嗔道:“又是大节下的,可不许晚睡。”

曹延轩把一句“万物迎春送残腊,一年结局在今宵。”写完,放下笔,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汤,顺手把她拉到椅中:“累不累?”

纪慕云摸摸自己的肚子,赧然道“一直在厢房里坐着,于姐姐杨姐姐都是有经验的,让我累了就去榻上歪着。”

见她面色红润,目光喜悦,曹延轩满意地点点头,“明日多歇一会,初五也不用去了,好好在家里歇着,想吃什么,叫厨房送过来。”

纪慕云乖乖应了,“大夫让每日走一走,妾身便在院子里散散步。”又问:“爷,您能歇几日吗?”

自然是能的。

曹延轩摸摸她头顶,笑道“过年还不许爷歇歇?那还不得把爷累死?”

“呸呸!”她啐一口,嗔道“大年下的,不可口无遮拦”,双手合十朝窗外拜拜,“菩萨保佑,大慈大悲,不可听他的。”

曹延轩呵呵大笑。

细语缠绵片刻,时候不早,曹延轩不放心,催她歇了。纪慕云不肯:“看您写完这首我就走。”

他便伏案书写,刚写一句“生盆火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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