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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他回晴方园,迎接他的总是弯弯的笑眼,一把温柔的嗓子甜而不腻,娇娇地唤他:“表哥,你回来啦?”
而如今的她,瘦弱的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沉在床榻上,厚厚的被褥甚至看不出半点凹陷的痕迹,仿佛上面承载的只是一片纸,一缕轻纱,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怎么舍得把她的簌簌弄成这样?
当晚,陶令仪没有醒,燕臻也始终没有回到紫宸殿,就坐在床榻旁守了整整一夜。
陶令仪昏迷着,安静的好像一具漂亮的木偶,燕臻忍不住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好在虽微弱,却尚有呼吸。
他松一口气,这一整夜却仍旧没有睡好。
他先是梦到了自己的母妃,自从有簌簌在身边后,他很少再梦到从前的事,今日却是又深陷其中。
仍是那个荒凉的掖庭宫,母妃穿着一件破旧的宫装,袖口都有些磨损,脖颈的刀伤还在往外不断地涌血,竟给她平添几抹妖治的艳丽。
母妃曾说,她是姐妹之间最漂亮的一个。
可就是因为太漂亮,才会被选中送入宫,成为陶家与皇室联姻的棋子。
她这一辈子都囚困在这,从德妃之位爬到皇后,却因为陶家女儿的身份,不能同夫君交心。
永元帝被她深深吸引,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却又因为她的身份而恨了她一辈子,即便知道她后来已经没有半点用处,还是将她锁在掖庭宫不许她离开。
于是,她十六岁开始到三十四岁,短暂而美丽的一生就陷在了深宫之中。
是陶郁林和永元帝害她如此,所以,在燕臻羽翼丰满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母亲报仇。
他恨有人将她母亲当作棋子,却在不知不觉间,又拉了簌簌入局。
一阵呜呜的哭声在耳边响起,燕臻听出那是簌簌的声音,他想伸手去拉她,却见她满面恨意地盯着他,怨毒地道:“燕臻,你真不愧是燕陶两家的血脉。”
他想说,我只是想把握住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可是下一刻,他便看见簌簌的肚子竟一点点大了起来,可是他的簌簌那般单薄,好似一个膨胀的西瓜,被强行地塞进了她的肚子里,别的地方都还是扁扁的,只有肚子是圆圆的。
燕臻不是没有见过怀孕的女人,那时候他的心里甚至没有泛起半点涟漪,可是现在,看着簌簌这般模样,他竟生出了莫名的恐惧。
是的,是恐惧。
他虽不想承认,可是他竟真的有些怕了。
他想要伸手去抱抱她,却见大着肚子的陶令仪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尖利的匕首来,明晃晃的刀尖泛着冷光。
“簌簌……”
燕臻一愣,却见她毫不犹豫地拔刀扎进了自己圆滚的肚皮上,戚然一笑,“你不是想要让我生孩子吗?”
她就那样将自己的肚子剥开,露出一团血肉模糊来,颤抖着递向他,“你要不要?”
纵是燕臻这样踩着人命走上来的冷心之人,见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由得有些犯恶心,可是簌簌却像是一点不怕似的,咯咯地笑了一声,将那孩子扔掉,而后关上肚皮,又恢复了一片平坦。
是梦,燕臻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当下一瞬,那扁平的肚子再一次如充气般鼓起来的时候,燕臻浑身一震,猛地从这场噩梦中惊醒。
尚未完全消除的恶心感让他撑着床柱干呕了两声,他闭了闭眼睛,方才的可怕画面又在脑中重现。
分明是梦,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在这一瞬间,他竟然也有些恍惚了。
“簌簌……”
他呢喃着唤她,而后颤抖着抬起胳膊,将床上的帷幔撩开,床榻之上,一身寝衣的簌簌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梦游一般将自己挤在床头,左手握成拳,正想地往自己白嫩的肚皮上砸。
“不要……”
他连忙支着身子上前,却被柔软的床褥绊了一下,跌跪在床沿没有拦下。
拳头落下,激起一阵沉重的闷响。
落在燕臻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他急忙起来,将缩成一团的陶令仪紧紧捞在怀中,滚烫的温度如同一个小火球,可他却感觉脊背生寒。
“簌簌。”他收紧手臂,将她的两手抱在身前,让她不能再有伤害自己的动作,“簌簌,不生了,不生孩子了。”
作者有话说:
申明一下:女主不会有孩子,她的身体不好,所以我不舍得折腾她,而且孩子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不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亲生划重点)。另外,火葬场从这一章,就慢慢开始了,接下来开始要虐男主了,希望大家别说我太心狠呀
第42章 承诺
陶令仪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她的阿娘。
但其实, 阿娘在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对阿娘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在记忆里重复最多的画面就是, 阿娘抱着她,在春日的一颗梨花树下, 轻声地同她说起从前的故事。
荣绘是宿州荣家嫡长女, 远嫁长安那年,只有十六岁,那是她第一次离开家,沿路见到了长安的繁华,不知道有多艳羡。
陪嫁的丫鬟同她说:“娘子急什么, 等您嫁进定国公府当大娘子, 还愁没有机会出来看一看这京城吗?”
当时的荣绘满心期待,却不知定国公府的深墙大院比宿州荣家大宅更高, 除了进宫陪着陶郁林出席各式宴会, 她始终没有机会出门。
荣家在苏州算是望门,可放在陶家眼里也不过是个没有根基的小门小户, 老太太一向不喜欢她, 陶郁林忙于朝政, 更是无暇顾及后院妇人之事。
并且陶家的兄妹妯娌比她想象得更多, 她一个年轻的, 远道而来的小娘子,一嫁过来就成了定国公府中最尊贵的世子夫人,没人服她。
为了稳固地位, 荣绘被迫勤勉起来, 不仅要打理好家宅之事, 还要尽早生下陶家的嫡长孙。
半年之后, 她怀孕了,却因为坐胎不稳而早产。
没人安慰她,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年纪太小不稳重,才会落了胎。
于是,她只能默默吞咽苦果,终于又在第二年怀了孩子。
御医说,那是双生胎。
后来生下后,是一儿一女的龙凤胎,女儿便是陶令仪,儿子则取名陶承隽,承载着整个陶家的希望。
陶承隽是嫡长孙,未来的世子,如此身份对比一下,打娘胎里就体弱多病的陶令仪自然不受重视。
可是几年后,她这颗小病秧子活下来了,她的兄长却因天花夭折。
便是陶郁林这般冷情重利的人都难免叹息,毕竟那是他的嫡长子,但他不止会有一个儿子,可那却是荣绘的唯一。
从那日起,荣绘在国公府的位置一落千丈,唯一剩下的一个陶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