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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庆幸。
庆幸当初燕臻同她甜言蜜语的时候,在燕臻对她千娇百宠的时候,她始终清醒。
否则,谁又能保证,她不是下一个芸娘呢?
想到此,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路没有走错。
幸好她离开了,幸好。
她感叹着,而后把方才那药方的事交代给阿英,吩咐她将那酸枣仁悄悄留下。
至于之后能攒多少,还要走一步看一步。
可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梁仲贺仍没有过来,第三天,仍然没有。
陶令仪虽然心生疑惑,却也知道这对她离开是一件好事,只每隔几日给芸娘诊一次脉,而后让阿英悄悄留下酸枣仁。
之后,她几乎连房门都不出。
直到快一个月之后,梁仲贺终于出现,他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有孕的芸娘,而是到了陶令仪的房间。
阿英和晴岁都在,如临大敌地守在陶令仪的跟前,梁仲贺忍不住笑,却也没有制止,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徐徐开口,“素娘,看来你还没有想通。”
陶令仪皱眉,还未开口,就听得梁仲贺道:“不过无妨,我最近我几个月有些正事要忙,你还有慢慢思量的时间。”
听了这话,陶令仪心中稍松了一口气,而后抬眼看他,果然是比上次看上去疲惫许多,可是一个只知道喝酒寻欢的纨绔,能有什么正事?
梁仲贺自然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近来有长安的贵人驾临,全家都忙前忙后,他哪里有空再管后宅里的事,更何况眼下正是要求靠岳家的时候,他得罪不起家里那个正室,只能再忍耐一段日子。
同陶令仪说完,他想到芸娘,搁下杯子,又往隔壁房间走去了。
陶令仪走到门口,能隐约听见芸娘哭诉痴求的声音,但是梁仲贺也并没有多留,没一会儿就匆匆离开了。
但过两日,府中又来了两个接生婆,说是专门看顾芸娘的。
只这一点点的恩惠,就足以让芸娘再度趾高气扬起来,但陶令仪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她只想多攒着酸枣仁,而后快些逃出去。
可是之后几个月,芸娘的胎已经渐渐坐稳,酸枣仁也攒的艰难。
好在这期间梁仲贺一直没有来过,想到他上次说的正事,陶令仪确信,他的确是被什么绊住了手脚。
这是好事。
一转眼到了二月,除夕都已经过去,冬去春来,陶令仪又长了一岁。
可是同去年除夕时候一样,她仍旧在困在四方院中,看不到半点春日吉祥喜庆,只有日复一日地颓然和平淡。
直到这一天,她照例又被芸娘的斥骂声惊醒,抬眼看了看窗外,天还没亮。
晴岁怕她被打扰,忙想要伸手捂住她的耳朵。
陶令仪叹一声,“这些日子,都要习惯了。”
芸娘已经怀孕七个月了,肚子里的孩子还算安稳,她却越来越爱闹。
或许是这期间梁仲贺只来过这一次,她始终没有安全感,每日不是哭就是骂,就是想让梁仲贺来瞧她。
可是梁仲贺一直没有来。
晴岁前几日听几个小丫鬟在后厨嚼舌根,知道梁仲贺是陪着正室大娘子回了岳家江陵府,这一去没一两个月回不来。
似是因为他的岳父又高升了。
他虽然是个荒唐纨绔,却也知道两个未进门的妾室,是怎么都抵不过府中正室的。
可是芸娘却不懂这个道理。
或许是因为孕中情绪不稳,从前的那些委屈和怨恨通通涌了上来,陶令仪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她的哭嚎。
却也无奈。
“走吧,出去走走。”陶令仪叹气。
为了避开芸娘发疯的时段,她几乎日日都要早起散步,就为了离得远些。
穿好衣服,披上狐裘,陶令仪带着阿英往外走。
天还没亮,院中青柏冬梅影影簇簇,在月光中摇曳出斑斓黑影。
两人穿过月门,在风声之中,脚步声并不显眼。
却听到几句压低的闲言碎语顺着风刮进耳朵。
“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怎么,你以为咱们郎君还真的会将她接进府不成,也不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隔壁那个唐娘子倒还能有份尊贵。”
听到自己的名字,陶令仪轻蹙了下眉,同阿英递了个眼神,躲到了一颗青松后面。
交谈声还在继续——
“可她……”
“再这样闹下去,谁也别想好过,你瞧我这身上,都是血印子,我实在受不了了!”
“她近来是脾气大了些,前两天摔了药碗,连李嬷嬷都敢得罪呢……”
“不就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我早就瞧不惯她仗势欺人的样子了。”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脸,真当自己还是从前那般年轻娇美吗?”
“别害怕,没人会发现的,反正她这一胎本来就不安稳。”
……
听到这,陶令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看了一眼阿英,两人悄悄离开,绕了个远,回了自己的房间。
晴岁去预备早膳,见两人回来还愣了愣,奇道:“娘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芸娘还没闹完呢。”
陶令仪轻摇了摇头,坐在桌前没有回答。
如今的芸娘,的确变了很多。
她怀孕辛苦,男人又不在跟前陪着,底下下人对她表面恭敬,实际上破瞧不起。
所以她的日子过得也不算舒心。
若是从前,她或许还能咬牙忍下来,可是如今她本就有些情绪失控,再有一个陶令仪整日在旁边晃,提醒着她日渐消失的地位。
她如何还能再忍。
除了肆意地发泄,又能怎么办?
别说伺候她的那些个婢子嬷嬷,陶令仪都有些心生厌烦。
可她知道,如今芸娘已经怀胎七月,若是没了孩子,这条命也十成十地保不住的。
她当真能够见死不救吗?
她叹一口气,正想去问阿英,却听到隔壁忽然传来一阵尖锐地哭叫,“啊——”
这声音几乎要将人的耳朵穿透,陶令仪愣了愣,连忙到隔壁去看,却见芸娘跌坐在地上,喘息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陶令仪瞳孔一缩,“快叫产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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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令仪不知道自己是为何做过来的,只记得几个下人都被地上的血吓得惊慌失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而后病急乱投医地将陶令仪推到主座之上。
倒好像那是她的孩子一般。
只是她现在想离开也不行了,芸娘死死拉着她的手,怎么也挣脱不开。
她已经有了小产的迹象,如今除了生下来,再没有第二个法子。
可她现在只有七个多月,尚不足月,只能催产。
陶令仪被芸娘撕心裂肺地哭嚎声惊得心脏不住地跳,